慕天廖激動到失了聲。而男人似乎並不介意他的失態, 輕輕起身。明明是那麼隨意的動作, 卻顯得他整個有股別樣的氣質, 令人總覺得無法對眼前的人生出厭惡之心。
就像是整個森林將生機供奉到了他這裡那般,男人有一雙深綠色的瞳眸,深到極致。光是看一眼, 便能察覺到此人那種難以掩飾的強大。但他的強大不像尋常強者那般會對他人産生壓迫感, 反而有如春風拂面, 生不起反抗之心。
“天廖?”男人輕問,“怎麼了?”
慕天廖真要開口,男人似乎是注意到了外邊正在四處搜尋的修士,神情微微一頓, 輕笑道, “看來你受了不少苦。是他們把你欺負哭的嗎?”
“不!沒有!”慕天廖趕緊爭辯,“只是……沒想過還能再見到……”
“行了。”男人似乎是理解了什麼那般, 摸頭的手輕輕移到慕天廖的肩上,輕拍兩下。“過去的這段日子,辛苦你了。”
慕天廖發現,那些失去他蹤跡,不斷在尋找的修士,忽然像是遭受了莫大的壓力那般墜落下去, 被靈植們吞噬。
是父親的手段, 還是……?
解決了外邊盤旋的蒼蠅,男人將慕天廖上上下下仔細觀察了一番,“封印都被破了, 也難怪你能找到這裡……嗯?”
男人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麼奇怪的地方,低頭沉思,似乎是要細細琢磨。
對方的眼神彷彿能看透一切。在他的觀察之下,慕天廖感覺無所遁形,一點藏匿的手段都沒有,莫名有種心虛感。
“看你身上的氣息,你已經契約了……”
聽到這個開頭,慕天廖就像是做了壞事被父母抓包的小孩,內心訕訕,隨即想到玄雲平時待他那麼認真,從來都是毫不猶豫承認他的身份。慕天廖覺得自己不該這麼心虛,便昂頭挺胸,鏗鏘道。
“父親,實不相瞞,我已經與伴侶結契了。”
“……靈植。”
男人眼神幽深,看著眼前的青年,少頃,眉眼微揚,“哦?”
“……”
慕天廖莫名有種搬了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頭皮發麻。
“伴侶什麼的先放一邊,我想我們可以……仔細聊聊?”男人道,“看來小麻煩你經歷的不少的事情呢。跟父親講講怎麼樣?世間險惡,萬一被人騙取真心,可就不好了。”
慕天廖覺得,站在對方面前,自己彷彿還是一個孩子。
這就是……父親的感覺嗎?
慕連手輕輕一動,一套桌椅直接出現在兩人面前,男人示意慕天廖坐下細細談。
慕天廖落座,手觸及桌子邊緣的時候,有種極其舒服的溫潤感。不知道是不是已經緩過來了,還是破罐破摔,慕天廖覺得自己沒了剛剛的緊張。
他看向男人,心中有很多問題想問,但又不知道從哪個問題開始。一時之間所有的問題都堵在喉嚨口,問不出來。
男人似乎是看出了慕天廖的窘境,輕敲桌面,自帶三分從容三分超然,道,“你現在想起了多少?”
說的,便是先前封印的事。為了讓慕天廖能夠“像人類一樣”,他在其身上下了不止一道封印。沒想到到現在,統統被破解了。
當時他可不是隨手封印的,而是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在嬰兒的身上留下枷鎖。照理說慕天廖頂天就是找到根基恢複記憶,但是觀眼前的模樣,根本就是已經連本體都恢複了的狀態。
也是最危險的狀態。
“可能……是全部吧。”慕天廖道,“混沌之森裡的,妖皇宮裡的,還有在人界的……”
聽著慕天廖的敘述,男人的眼中帶了幾分了然。
“那確實差不多了。”男人道,“還記得我的名字嗎?”
“……慕連?”
慕連微微點頭,道。“看起來你的成長狀態不錯,即便是我給你下了那麼多的封印,也沒有造成多少阻礙的樣子。”
“其實我恢複本體也不太久。”
“和你口中的伴侶有關?”
“……!”
慕天廖沒想到慕連會冷不丁提起這個,瞬間一愣,少頃,低頭紅了臉,“是的。”
他完全恢複本體,是在……和煤球雙修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