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明狂客曾道,“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走在這陌生的城市中,袁術雖無此番感慨,卻有此種心境。
那時候,想在這裡找家客棧估計都沒有,只能借宿少年酉的家中,而如今,鱗次櫛比、層臺累榭便是這城市的景象。
找了家客棧住下,等到日落西山,懸月升起來的時候,袁術踩著如雪一樣亮堂的地面朝著這城中最為醒目的建築而去。
宮殿深廣,且有往來巡邏的衛卒,雖然自恃本領高強,但袁術還是小心翼翼的等其過去之後,方才如煙般閃躍而進。
把手勾住簷壁,袁術的身形隱遁進黑暗中。
透過窗戶向裡面張望,一如曾經熟知的結構佈設,座椅、案几樣樣不缺,更多了幾件同樣熟悉的日常用品,諸如明亮的燈,把玩的小物件,以及非常令人突兀的電腦元件,閃亮的熒屏,耀閃的虛擬鍵盤,還有一個仰面躺下似在辦公的人。
那不是螢幕,那是懸在半空中的熒屏,看到這裡,袁術才察覺到時間真的已經過去了六十年,而非是停留在過去。
那躺著的人有著一雙炯炯有神的雙眼,他的額頭飽滿,沒有像是袁術之前看到的人那般紮起髮鬢,他更加現代,他對外面的世界顯然非常熟悉。
歲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他不在年輕,他已經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人。
但,實際上,他大約有八十了吧?
少年酉的印象與這個人慢慢重疊在一起,而後在袁術的心目中,只留下一個身影,便是這個躺著的人。
影一般的出現在角落中,袁術慢慢走向他,而他則緩緩望過來。
像是在辨識,像是在尋找著原來留在記憶當中有關袁術的痕跡,這個人站立起來,放下了警惕,含笑等待著。
上下打量著,曾經的少年如今已經擁有帝王貴氣,這人點點頭說道:“你一點也沒變,當姐姐告訴我的時候,我真怕認不出你來。”
“姐姐”
袁術還在詫異的時候,這人講道:“曾經愚昧的過去已經不在了,姐姐、妹妹,其實叫什麼都不要緊,不過,當她懷念那段時光,仍叫我哥哥的時候,我亦將此事銘記在心,告訴我自己,我們雖然已經取得非常大的成就,但那也只是匆匆一瞬間的事情。”
“己酉,是我現在的名字。”
“己酉?”
“以己為姓嗎?”
己酉笑著拍著袁術的肩膀,說道:“天帝少昊,傳聞就是己姓,來自你們的饋贈,我們的歷史,撥開迷霧,顯露在面前的真相可能連我都接受不了,如此,在我成為此地之主的時候,必須要有姓,我選擇了這姓氏。”
“少昊酉,其實挺不錯,不過這樣一說起來,仿似是一個少昊的人叫酉,既然如此,還不如直截了當,就喚作己酉為妙,袁兄,你以為如何?”
袁術思慮著,忽笑道:“如此,你姐姐豈不就是叫己姞?”
己姞音就是吉吉,而此地的口音濃重,己姞幾乎就等同於姐姐的叫法。
己酉笑道:“如此,她永遠不知道我是在叫她本名,還是姐姐。”
相對而笑,相攜分賓主坐下,己酉感慨了一聲,說道:“你的來意我已知曉,當年的事情還恍如就在昨日,你離開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而她,當時,你以為被抓的同伴,她回來過。”
終於
袁術露出釋然的神情,但像是近鄉反而膽怯起來,幾次想要張口詢問,卻沒有發出聲。
俯身過來拍著袁術,己酉唏噓道:“我瞭解,我明白,此種情,箇中事,說不準誰對誰錯,不過,袁兄,不是我說你,這些年你都到哪兒去了,怎麼一點音信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