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璟皺眉,略作沉吟,道:“此事你也不用擔心,吳侯那邊,朕一定會好好說說,吳侯雖然是武將,心胸還算寬闊,想來知道朕的心意之後,不會做出過激的行為。”
“但願如此。”鐘皇後仍然有些擔心地說道。
兩人說著的時候,高澤回來了,把傳聖旨的事情說了,李璟見高澤手背有些抓傷,不由十分奇怪,但他沒有立刻詢問,而是稍等了片刻,找了個藉口,離開了後宮,這才問道。
高澤只是淡淡的說不小心受的傷,但以李璟的精明,又怎麼會看不出來,這些是抓傷呢?
燕王被貶,天子勒命他遷往吉州的事情,聖旨剛剛傳下不久,楊璉就得到了訊息,對此,他先是一愣,隨後就明白了其中的緣由。護犢情深,畢竟是自己的兒子,李璟沒有痛下殺手,這是常理之中,證明李璟還有一絲情誼。當然了,這種情誼是父子之情,此外還有一絲愧疚之意,如果是旁人,比如說是他楊璉,情況那就說不準了。
自從李璟登基之後,有部分臣子仗著是開朝元老,桀驁不馴,這其中有宋齊丘為代表,馮延魯、馮延巳等人雖然水平很高,卻是阿諛奉承之輩,這些人為一黨。另一黨則是韓熙載、常夢錫等人,這些人在李璟還是東宮太子的時候,就跟隨在他的身邊,這些人也仗著是元從之臣,並不服宋齊丘等人。
雙方的這種矛盾隨著時間的積累,逐漸演變為齊燕之爭,已經持續了好幾年,如今天子下令燕王趕赴吉州,意味著燕王的失勢,黨爭在未來一段時間內,會暫停下來。燕王一黨勢必會偃旗息鼓。宰相孫晟倒了,燕王被遷走了,群龍無首之下,韓熙載、常夢錫等人已經翻不起什麼大浪了。
不過,以楊璉對李弘冀的瞭解,李弘冀絕對不會善罷甘休,這件事情想要徹底解決,只能是你死我亡。
楊璉得到訊息後,想了想,立刻趕往了齊王府。
燕王府內,李弘冀死死地看著郭榮,郭榮一直在踱步思考,每一步的聲音都像一把錘子,重重地敲在李弘冀的心頭。他這顆心,變得有些焦慮去起來,郭榮究竟有沒有好辦法?
良久,郭榮終於抬起了頭,定定地看著李弘冀,道:“燕王,可知唐太宗?”
“唐太宗?”李弘冀一愣,大唐第二任皇帝,他怎會不知道?
耶律喜隱對中原王朝有一些研究,但卻不明白郭榮什麼意思,不免問道:“晉王,你的意思是?”
“燕王,唐太宗的生平,想來燕王也是知道的吧?”郭榮問道。
李弘冀點頭,他武將出身,豈會不知道唐太宗?前朝諸多皇帝中,只有唐太宗最讓他推崇,唐太宗年輕的時候,還是秦王,就以戰功赫赫聞名大唐,可惜,他因為不是長子,就得不到繼承皇位的資格,但最終,靠著玄武門之變,唐太宗成功登基,開創了貞觀之治。
等等,玄武門之變?李弘冀似乎猜到了一些,他忍不住看了郭榮一眼,帶著詢問之意,道:“郭大哥,你的意思是?”
“燕王,難道今日之局面,與當初不是頗為相似嗎?”郭榮反問。
李弘冀沉默了,唐太宗李世民受到父皇與皇兄的聯手打壓,引起尉遲敬德、侯君集等人的不滿,這才擁立李世民發動了震驚大唐的玄武門之變而今,他同樣受到父皇與楊璉的聯手打壓,如今更是被逼要去吉州。吉州那地方,可是大唐流放犯人的地方,父皇這樣的態度,已經表明了,他要放棄燕王,這種絕情的態度,已經絲毫不顧念父子之情了。
李弘冀不由握緊了拳頭,可是,他的心中仍然有猶豫。父皇可以不念父子之情,但是他造反,豈不是與禽獸無異?
郭榮看出了李弘冀的猶豫,畢竟李璟是他的父親,要他造反弒父,不是那麼一下子容易接受的,至少心裡那一關不是那麼容易的。當年玄武門之變前,唐太宗還故意猶豫呢,所以郭榮決定再勸慰一番,當然,這種勸慰急不得,不然很有可能引起李弘冀的反感。
“燕王放心,我的意思並非要造反,而是要替大唐陛下除殘去穢,清除他身邊的阿諛奉承之徒,若是能清君側,以天子的精明,自然會肅清朝廷,還燕王一個公道。”郭榮說道,目光炯炯有神,他希望李弘冀能聽懂他的話。
李弘冀沉默了起來,郭榮已經把意思說的非常清楚了,清君側,清的便是齊王李景遂與吳侯楊璉,這兩人一個是大唐儲君皇太弟,一個是新晉吳侯,都炙手可熱,無論是政見還是私下裡,都會父皇有很大的影響。
耶律喜隱暗中沖著郭榮豎起了大拇指,這個辦法好,若是能清君側,燕王控制了金陵,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許多。
郭榮又道:“燕王,如今的局勢已經不能再等了,若是去了吉州,在金陵就什麼都沒了,就算燕王留下後手,燕王遠在吉州,遠水解不了近渴,一旦金陵有變,根本無法及時趕過來。”
李弘冀仍然有他的顧慮,不過這一次他的口氣松動了許多,若能夠清君側,就等於他已經控制了金陵,在那樣的情況下,他就是第二個秦王,先逼迫父皇封為為太子,然後迅速繼位,這樣名正言順,就算有人要造反,大義不夠,天下人也不會站在叛軍那邊。
可是,唐太宗之所以能夠兵變成功,是因為他長期領兵,部下有諸多驍將,這些驍將跟隨李世民多年,自然希望李世民能夠登上帝位,自己也能水漲船高,成為新朝炙手可熱的大臣。
而自己呢,情況大為不同,前幾年,他還有領兵的機會,認識一些將領,可是這些年來,隨著楊璉的異軍突起,楊璉成為大唐的主要戰力,大多數的時間裡,是楊璉在領兵。這種情形導致的結果,是支援李弘冀的人不多,依附楊璉的人卻多了起來。
很顯然,若是光論兩人在軍中的影響力,如今的李弘冀比不上楊璉,而兵變,需要的是士兵,而且是驍勇善戰忠心計程車兵,李弘冀認為,自己兵力不足,就無法徹底掌控皇城,更不用說金陵乃至於整個大唐了。
李弘冀把他的猶豫說了出來,郭榮卻忍不住笑了。
李弘冀的擔心有他的道理,但是兵不在多,而在於調遣,而且放眼整個大唐,軍部肯定也有人不服楊璉,別的不說,遠徵吳越國的時候,潤州、廣陵等地的水師就有一部分將領被楊璉除掉,這對於他們來說,無疑是極大的恥辱。及時天子一力的壓制,他們的心中肯定是不滿的。
這些人,都是可以爭取的物件,或者說,凡是對楊璉不滿的,都是燕王的朋友,可以利用。
李弘冀聽了郭榮的話,仔細地想了起來,究竟有哪些人,可以為他所用?可是,要在短短的數日內找到足夠而且願意支援他的的人手,這似乎有些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