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亂的夜色,一眼望不到的野草。
泥土潮溼的氣息瀰漫進他的耳鼻。
凌信誠哽咽著,腦海裡一陣混亂的疼痛,他艱難地翻過身去,雙手拼死支撐著,想要爬起身來,僵硬的四肢卻虛弱得不允許,很快的,他又狼狽地跌在了地上。
漆黑的夜幕下,一絲星光也沒有,野草的盡頭,有渾濁的河水在嘩啦啦地流淌。
凌信誠的面容蒼白失血,低切的喘息宛若瀕死的羔羊。
那人倚著車子抽完了煙,很隨意的將菸頭扔向一旁,慢慢地,他又獰笑一聲,大刀闊斧的朝他走了過來。
凌信誠虛弱的目光裡升起恐懼的光芒。
他不想死,他還不知道父親在醫院的情況,他還沒有跟羅依依好好告別,還沒有見母親最後一面,他真的不想死。
無邊無際的夜色中,只聽得吧嗒一聲,手中的打火機在黑暗中打著了,幽迷的金藍色光芒冉冉而下,跳躍在凌信誠的白色襯衫上。
歹毒的嘴角彎起了得逞的笑意,居高臨下著,恣意地欣賞著他戰戰兢兢的模樣。
痙攣的十指扣在冰軟的泥沙裡,凌信誠伏起身子,乾白的嘴唇哆哆嗦嗦著,無助地往前慢慢爬去。
幽藍色的火光一直追隨著他。
就在這時,只聽得“砰——”的一聲,那人身後,那輛小汽車卻意外爆炸了,翻滾出濃濃的火光,突如其來。
男子低低地咒罵了一聲,轉身往車邊跑去,他跑到車跟前,用脫下來的外套飛速拍打著車頭上的火焰。
凌信誠見狀便用力深呼吸,掙扎著爬起身來,佝僂的身子穿過了大片大片燃燒的野草,踉踉蹌蹌著,往前匍匐奔走著。
走了沒兩步,身後忽然傳來更巨大的爆炸聲,凌信誠被這股突如其來的衝擊力震暈了,腳下被草根絆住,他跌了出去,掉進了滾滾流逝的河水裡。
河水特別涼,刺鼻的冷意瀰漫進他的四肢百骸,他微微睜著眼睛,慢慢地往下沉去,沉去,漸漸的,在一片混沌的冰涼中,他失去了意識。
凌信誠是在下游的河灘上被人發現的,發現他的不是別人,是林雪薇,那個清晨,林雪薇帶著三歲的女兒來到河邊,她是想自殺的,她得了絕症,想帶著女兒一起尋死,一了百了。
可是,叮噹卻看到了被衝到河灘上的凌信誠,她拽著母親的手走過去,央求著母親去看看。
林雪薇萬念俱灰,一動不動。
直到,直到河灘上,凌信誠忽然甦醒過來,輕輕地咳嗽起來,求生的本能讓他發出了虛弱的喊叫聲:“救命啊,救命啊!”
林雪薇呆呆地看著這個瀕死的青年,許久許久,他微弱的求救聲忽然喚醒了她內心深處的良知和善念。
叮噹看到了凌信誠醒來,卻有些害怕的樣子,不住地往媽媽身後躲藏。
林雪薇抬起頭,望著天邊冉冉升起的紅日。
她很快意識到自己想錯也做錯了,她不能自暴自棄,為了女兒,她也必須想辦法自救。
泥濘的河灘上,凌信誠模糊不清的視線裡有兩個緩緩靠過來的身影,一大一小,她們蹲下身來,拉住了他的手,給了他活下去的希望。
——
深夜,一抹流雲懸掛在樹梢。
臥室裡,凌信誠安靜地躺著,冰白的眼角忽然泛起了一絲淚光。
往昔的回憶如氾濫的洪水般淹沒了他的信念。
凌信誠慢慢閉下了眼睛,抬起手臂遮擋住自己的額頭。
他們中間夾雜著父親的一條命,他怎麼可以愛上羅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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