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朱五四就聽到啪的一聲鞭響,跟著有哎呦慘叫的聲音響起,那趕車的漢子怒吼一聲,“你她孃的還躺在地上裝是吧?這鞭子壓根兒就沒碰到你,要飯不成就耍賴,起來!”
“夜路走多了沒鬼也捉了幾隻,你再躺在地上擋路,今天就從你身上碾過去!”
朱五四從窗簾縫隙瞧去,就見到那倒在地上的撒潑打滾的人,有鮮紅的血從他的嘴巴里流了出來,他被漢子吼了,不害怕,反而脖子一梗,指著漢子的鼻子罵,“你這個天殺短命的,盡做些斷子絕孫損陰德的事,打量我孫二不知道你是去給誰送人是吧?你t的出去拐人買入那骯髒下三濫的地方,自己得了白花花的銀子,卻不知道給我這快入土的老傢伙一口飯吃,哼,信不信我去告你,我叫我侄子告你這個畜牲去!”
他話音剛落,街道入口處就哄起一聲,人群頓時就炸開了鍋,裡面還有人喊,“捕快來了,王大,人家親戚來了。”
果然,隔得老遠那些捕快就嚷嚷起來,“青天白日鬧什麼鬧?有事衙門解決,大街上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王大看那孫二得意的神色,暗罵一聲晦氣,很明顯,他遇到的這個碰瓷者,是團伙作案,還是有背景的,他只能破財免災,在平頭百姓面前,捕快都是一個大官。
王大先給捕快賠了酒錢,然後和孫二表示矛盾是他們之間的,兩人商量一下就解決了,不用麻煩這些官老爺。
捕快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銅板,大搖大擺的走了,王大罵罵咧咧的將朱五四拽了出來,用幾乎可以殺人的目光剜著孫二,和他一起來到了賣人的地方,“我進去交貨,得的銀錢一人一半。”
孫二為了銀子,對於王大的目光毫不在意,而朱五四此刻也明白了,自己要被人賣了!
他見王大不注意,齜牙一口咬到王大的手上,王大吃痛鬆了手,朱五四撒腿就跑,他身子瘦弱,是個善跑的,但是最後還是被孫二和王大給堵住了,怒火中燒的王大,一腳踹在朱五四的肚子上,罵得唾沫橫飛,“你個小兔崽子也欺負爺是吧?!居然敢跑,看我今天不打斷你的腿!”
說著對他是又踢又踹,力道之狠,三兩下就讓朱五四吐了血,他心裡有氣,被孫二算計了,還要賠笑臉,正是滿腔怒火得不到發洩的時候,朱五四居然敢跑!
他現在寧願不要錢了,反正得的錢還要給孫二這個噁心的傢伙,踹死了就好了!一時惡從膽邊生,反正如今人的性命就如同浮萍草芥,死一個小孩子,也算不了什麼大事。
倒是一邊站著的孫二有些害怕不忍了,他本來也是因為世道艱難加上年景不好,才走了歪門邪路,靠欺詐來混口飯吃,他是沒膽子玩弄人命的,不想這王大倒是一個心狠手辣之徒,看他踹得眼睛都紅了,那地上的小男孩痛得痙攣,眼看就要死了,孫二怕惹上人命官司,不得不攔王大,“小夥子,停停手罷,這好歹是一條命,爹生娘養的,就這麼踹死了,會遭報應的。”
王大看著嘴角還掛著雞血的孫二,暗罵一聲晦氣,瞪著牛也似的眼睛推了孫二一把,“別在這裡貓哭耗子假慈悲,你就是怕我把他打死了你拿不到銀子吧?!我王大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打死了他活該!”
“呸,你個老不休!”說著,又踹了一腳痛得連哼都哼不出一聲的朱五四,到底沒有繼續下手了,扭頭就大搖大擺的走,孫二蹲下去探了探朱五四的鼻息,一看進氣沒多少了,怕是真的活不了了,這樣的人,自然是賣不掉的,他見巷子裡寂靜無人,也趕忙夾著尾巴躲了去。
朱五四被人暴揍了一頓,身上無一處不痛,如果揭開衣服去看,估計渾身青紫,慘不忍睹,不幸之中的萬幸是,他年紀小,骨骼柔韌度高,沒有被踹得骨折,在陰冷潮溼的地上躺了半個時辰之後,他搖搖晃晃的爬了起來,他要活下去,這個信念支撐著他幼小傷痛的身體機械般的挪動。
一邊走,一邊苦中作樂自嘲的想,他沒有被賣掉,還是自由身,這算不算是因禍得福?
還有,那個叫風希的神仙說錯了,他哪裡遇到什麼救命恩人,遇到的根本就是十惡不赦的人販子!
為了活下去,朱五四一邊走一邊乞討,世上還是有好心人的,有些年紀大的婦人看他瘦小又一身傷痕,會給他一點吃的,或許是吃剩下的饅頭,或許是沒幾粒米的米湯,又或者是一個冷硬的菜包子,他一邊走一邊打聽寺廟的所在地,終於,在又一個夜幕來臨之時,朱五四站到了一個破敗小廟的門口。
他心裡一陣激動,終於找到了!臨近黃昏,破敗的古寺在夕陽下顯得那麼宏偉,就好像天宮一樣散發著柔和聖潔的光芒,也許,這個地方將是他的救贖,不,能夠誕生皇帝的地方,一定是他的救贖!
這時才六歲的朱五四並不知道,金國有許許多多的寺廟,他只知道,他找到了有和尚的廟,那這個廟一定就是神仙所說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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