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用那根在頂尖綻放出花蕊的簪子固定了頭髮,她回首朝青竹莞爾一笑,卻讓剛剛誤打誤撞飛入若水城的日均,在一剎那,怦然心動。
於是,神廟裡寂靜的氛圍被燁祺氣急敗壞的聲音打破了,“哪來的死鳥?出門都被雷劈了,還不學好!”
很快,燁祺就拖著一隻渾身焦黑的龐然大物出現在青竹和錦瑟面前,憋著小嘴向青竹哭訴,“青竹姐姐,我的人偶,我三天不眠不休的勞動成果,被這隻死鳥全毀了!姐姐的小丫鬟沒了,我也當不成管家了,沒人伺候姐姐穿衣打扮了……”
青竹沒想到這隻從天而降的烤鳥會給她和燁祺帶來這麼嚴重的後果,她蹙了眉頭,微微彎身,用棍子撥弄著已經被劈得面目全非的鳥。
好半響才可惜道:“肉最嫩的地方都被劈得碳化了,這下,連唯一的食療補救也行不通了。”
“那怎麼辦?我最討厭做白工!不如這樣,趁他還昏迷著,我們拔他兩根尾羽。”
燁祺見那鳥未尾處閃爍著光芒的羽毛,絕非凡品啊。
青竹想了想,好像只有這麼辦了。
兩人說幹就幹。
錦瑟也看清楚了鳥的慘狀,她實在沒想到,這世上還有能夠飛入若水城的羽類,這讓她對這隻搞了破壞的鳥生出了一絲好感。
見青竹手拿金剪,就知道這兩人剛剛的話那絕對不是說著玩玩兒的,急忙攔下。
“青竹,鳥兒的尾羽凝聚著法力,又是全身上下最引人奪目的地方,是很多羽類珍而重之的地方,常人輕易碰不得,你們現在趁他昏迷就剪掉他的尾羽,要是他醒過來,發現自己變成了禿子,怕是要找你拼命。
不如算了吧,庫房裡還有許多早年留下來的木偶,只要施法得當,把那些木偶當僕人用,是完全沒問題的。”
燁祺憤憤不平的瞪了錦瑟一眼,“庫房有木偶你不早說?我這些天起早摸黑的搓泥人,還不就是為了讓那些泥人來伺候你。”
錦瑟也是剛剛聽了燁祺的話才明白過來,她吶吶道:“我之前以為你搓泥人是自我愛好……”
怕燁祺誤會,她又連忙補充了一句,“我沒想到你們為我考慮得這麼全面,在凡間……我已經習慣了,習慣凡事自己動手了。”
青竹一巴掌輕輕拍在燁祺的腦袋頂上,“走,我們去庫房挑挑。”
燁祺齜牙,狠狠的瞪了一眼那黑不溜秋的鳥,做了一個活該的口型。
青竹也頓住腳步,回頭道,“錦瑟,養寵物之前要先看看寵物有沒有傳染病,血統是否純正,有沒有不良嗜好,這隻鳥,要是醒過來還四肢健全,可以養養看。”
“沒事溜溜鳥,對心情好。”
“……”
錦瑟廢了好大的勁兒,連拖帶拽才把那隻碳烤火鳥給運到屋裡,火鳥身上的血水蹭了一地,錦瑟看著都肉疼得慌。
她想了想自己可以為這個倒黴的仙友做點什麼實在的事情,思來想去,她發現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他醒來,然後給他指明一條出路。
一直貓在鎮魂塔裡的塔靈皎皎也從塔裡跑了出來,湊到錦瑟面前好奇的盯著日均看。
看完之後給出評論,“這是我見過被雷劈得最慘的鳥,沒有之一。”
又轉了一圈道:“三魂七魄不太凝實,他撐不了多久了,你還是去準備一口鍋吧,等他掛了立馬將他煮了,正好可以補補,如果可以,你把他的骨頭留給我吧,我就不生你的氣了。”
錦瑟一愣,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果真是進氣少出氣多,她看向皎皎,“皎皎,你能不能穩固一下他的魂魄,都捱過天劫了,就這麼死了,實在是太可惜了。”
皎皎往後倒退一步,“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我可沒有告訴你,你要明白,和我攀關係是沒有用的,這隻鳥天生一副短命相,能夠活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蹟了。”
錦瑟聽了這話靜默了一下,她轉身去櫃子裡拿出一條白毛巾,又出門打了一盆熱水進來,皎皎見她進進出出的忙活,有些不解,“喂,你這又是水盆又是剪刀又是衣服的,別告訴我你準備用自己的方法救人。”
“人各有命,你不肯救他,我沒有能力救他,如果他真死了,那也說明這是他的死劫,不過我雖然不能救他,但是可以讓他走得體面一點。”
皎皎明白了,錦瑟這是準備斂屍,雖然這屍體還算不得屍體。
她看著錦瑟動作溫柔的為日均擦去羽毛下的血跡,衣服套不進去,錦瑟就將衣服擺在他的身邊,又為他清理了指甲,一切準備妥當之後,皎皎發現,那隻鳥不知在何時睜開了眼睛。
一雙狹長的丹鳳眼裡流轉著勾魂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