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修透過羅希奭掌握了很多罪證,皇帝現在已經不信任李林甫,雖然有右相之名,但是權利已經轉接至劉羨之,李林甫現在只不過是一個虛職而已,並且劉羨之已經以吏部考核為名,對李林甫一黨進行了雷厲風行的撤換,對於李林甫一黨罪證確鑿的人,張修將其逮捕入獄,依法革職查辦。
幾乎是在一夜之間,李林甫的關系網全部斷解,只剩孤身一人。
他當然明白這是伏龍山莊在對付自己,他也已經失去了反擊的能力,更沒有任何的機會再獲得李隆基的信任。
李林甫想象過與伏龍山莊的正面對決,但是他沒有想到,在真正的對決之前他就已經失去了主動。
在紅妝的脈絡中自己並不是最重要的那人人,他的位置太過于敏感,當然自己也是第一個倒下的人。
倒下的人是李林甫,並不是紅妝。
今天李林甫在府上,沒吃一口飯,沒喝一滴水,在精思堂做了三個時辰。
因為今天有一個人要來找他。
現在已經是繁星滿天,精思堂已經陷入了黑暗中,李林甫也彷彿與黑暗融為了一體。
李林甫吩咐過管家,只要自己在精思堂,就絕不要打擾他,現在飯菜已經熱了兩遍,李林甫依然沒有出來。
今天的夜顯得特別的安靜,二進院中其他房間的燈火映出了精思堂的輪廓,李林甫看著窗外東廂房微微跳動著的火光,才意識到現在已經是深夜,他看了看漆黑的周圍,忽然有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
他忽然感覺這裡竟然如此陌生,他在這個簡陋的精思堂進行過無數次的思考,但是他卻從來沒有一次認認真真打量過這裡,藉助這窗外微弱的燈光,李林甫將目光移向了牆角邊的一個紅木書架,書架上裝滿了線裝書,一本論語、一本道德經、一本史記已經被翻得老舊,連書上的線都幾乎快要脫落。
李林甫摸了摸其中一本書,書上落滿了灰塵,他輕輕撫摸著這本書的封面,但是卻沒有將這本書拿起來的意思。他終於長長嘆了一口氣,拿起這本書,朝著窗戶旁邊走過去,藉助院外的燈光,他看清了這本書,這本書是《論語》。
當初他建立精思堂的時候,這裡是用來讀書思考精進的地方,他不是科舉出身,對於聖人之學,李林甫不僅會質疑而且會輕視。
他認為權謀之術要比聖人之學有用的多。
在他眼中,能夠到達高位,當然要依靠無懈可擊的權謀,這十年來他對於這種權謀運用的很熟練,將智慧隱藏於無形,直到出現了劉羨之和張修。
想到這裡,李林甫在黑暗中忽然感覺到了一絲恐懼,這種感覺他以前是從來沒有的。
他感覺喉嚨非常的難受,幹咳了幾聲,這一咳居然停不下來,他咳地彎下了腰,幾乎喘不上氣。
過了很久,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頭部頓時感覺非常沉重,幾乎站立不穩。
就在這時精思堂的門響了。
“先生,是我。”從門外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這個聲音是李瑁的聲音。
李林甫怔了怔,立刻起身,開啟了房門,壽王李瑁站在門前。
“殿下,老臣待你多時。”
發生了羅希奭一案之後,李瑁心中惶然,因此與李林甫相約,秘密來到了李林甫的府中尋求對策。
李瑁的手中提著一個燈籠,“先生,我可以進來精思堂嗎?”
李林甫連忙道:“精思堂又不是軍機重地,當然可以進來。”
李瑁點了點頭,準備走進來。
李林甫忽然道:“殿下…”
“先生,怎麼了?”
李林甫作了一揖,“殿下將燈籠放在門口吧,精思堂不需要燈。”
李瑁沒有再問,他知道李林甫這樣說一定有他的道理,這麼多年來,兩個人已經形成了一種默契。
李瑁走進了精思堂,將木門輕輕關了上來,他才發現這裡要比外面冷,這裡的環境要比他想象中的還要簡陋。
藉著窗外映照著的依稀燈光,屋內只有一個考究的書架,一個紅木桌子,一個椅子,以及桌子上的文房四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