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恭儉溫良,不黨不爭,選擇進言的人不當,不能使得李亨下定奪儲決心,選擇的人太多,則容易形成結黨引起李亨的反對,因此選擇何人進言也是張修要考慮的問題。
李適之和韋堅是青年一派中的忠正之臣,他們分得清大局,自然會支援李亨,高仙芝之前在京中為官時與李亨也是知己,自然也會支援李亨,這些人皆秉持地聖人之學仁義之道,不管是李亨是否下定決心奪儲,這些人都會維護正義,因此現在缺乏的並不是輔佐的能臣,現在缺少的是李亨的決心。
因此如何在恰當的時間,恰當的場合,讓李亨下定爭奪儲位的決心,這是張修要思考的問題。
次日,忠王府。
在正堂內張修躬身一直在向李亨說著什麼,李亨背對這張修,臉色看起來並不好看。
根據兩人的表情來看,此次對話似乎和以往的對話都不同。
“殿下,眼下張九齡被貶,太子和二王被陷害,三省六部皆有壽王黨羽,朝廷中樞之位皆是其心腹。”張修看著李亨的背影苦勸道:“敵人最接近與成功的時刻就是我們最危險的時刻,殿下,若其行有不軌之舉,社稷危矣。”
李亨緊握著衣袖,轉身蹙眉看著張修,“我剛才對你說過,此事無需多言!”
張修雙手行禮,堅持道:“殿下忠孝仁愛,愛民如子,為了大唐將來的江山社稷,儲君之位絕不能讓壽王奪去。”
李亨打斷了張修的話,不解地看著張修,“現在什麼時候,當務之急是盡快找到太子被陷害的證據,還太子清白!你還讓我爭什麼儲君之位!”
張修目光十分冷靜,一字一句道:“若殿下這樣做,便是落入了李林甫的陷阱。”
“難道太子殿下要承受終生的冤屈?”李亨憤怒的吐息著,滾燙的氣息燙在張修的面龐上。
張修目中露出一絲憂色,“殿下可知朝中有多少人力保太子殿下,為何到至今都沒有發現太子被陷害的證據?陛下已經下旨,太子謀逆,那些為太子打抱不平的朝臣,皆被李林甫冠以附逆罪名將他們貶謫或流放,這件事情是陛下的逆鱗,若殿下試圖查明真相,正是中了李林甫的下懷。”
李亨頓時語塞,重重閉上了眼睛,似乎極力壓制著胸中的不平之氣,李亨久處朝堂之中,當然明白其中的利害關系,其一向厭惡權謀之術,這也是他不願參與朝堂權力爭奪的原因。
張修靜默了一陣,眼神中露出複雜之色,“對手的很絕之心絕不會因為殿下的改變而有絲毫的減弱…”
李亨想著目前的形勢,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緒,“父皇只是被李林甫一時矇蔽,父皇遲早會發現李林甫的狼子野心。”
李亨雖然如此是說,但是就連他自己心裡也沒有把握,若讓李林甫一直膨脹下去,朝廷將會是什麼樣子。
“李林甫把持朝廷中樞,堵塞朝廷言路。”張修言語毫不留情,“殿下剛才說的,只能算是一種願望而已,不能算是一種法子。”
李亨轉眼凝視著張修,他沒想到張修會一針見血地道破他言語中所說的無奈之處,他打量這張修的表情,“你想說什麼?”
“殿下可知我們現在的處境?”
“哦?”
“看似平靜的表象隨時都會有暴風雨,我們隨時可能和先太子一樣的下場。”張修的這句話無疑預示出了最壞的結果。
李亨一怔。
張修接著問道:“奪儲是一種進攻之策,而進攻是才可以掌握這場暗戰的主動。”
李亨看著張修烈烈的眼神,知道今日與張修的這番對話意義非凡,眼神中露出一絲複雜之色,“我想過我會用那些朝臣,實施什麼樣的國政,如何讓大唐更加的強生富足…但是,對於奪儲我從來沒有想過。”作為皇子心中對於那個至尊之位怎能會沒有想法,只不過李亨想的更多的是如何以聖人之學要求自己。
“壽王絕不能成為太子,這一點殿下是否認同?”
李亨並沒有思考很久,“我認同。”
張修見李亨開始慢慢接受這個話題,接著道:“殿下是否知道,現在壽王和李林甫已經將我們當作了他們的對手。”
李亨點了點頭,“我知道。”
“所以,此次奪儲不僅是為了我們自己,也是為了我們心中堅守那份道義。”
過了很久,李亨道:“我明白。”
張修的眼神中露出一絲光亮,“九年前我與殿下在定昆池相遇,討論天下大勢,提到了各自心中那個理想的天下,不知道殿下是不是還記得。”
李亨的眼神中似乎閃現出了當時的回憶,“青春年少,意氣風華,我當然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