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胤鄭重持虎符於手,轉身向著軍士,高高舉起,喝道:“見此虎符,如見我伯父本人!我尊虎符之令,眾將士亦聽令,立刻停戰,照次序退兵,回歸營地!”
他的命令,迅速地被傳遞了下去。
很快,回應這道命令的發自將士的歡呼之聲,響徹在了長安城外的曠野之上,久久不散。
包圍了長安城一夜的軍隊,開始有條不紊地撤退。
長安城門開啟,孫放之帶著身後的將士,笑容滿面地奔了出來,向洛神見禮,迎她入城。
“哈哈,好險!鮮卑人無恥狡詐,無所不用其極!險些連我也給騙了!我就說嘛,夫人怎可能會不顧大司馬之安危來勸降!”
高桓也被放了。他一把甩脫束縛著自己的繩索,提劍怒氣沖沖地奔了上來,咬牙切齒:“敢冒充我阿姊,受死去吧!”
他提起一把寒光閃爍的利劍,朝著慕容喆的胸脯就要刺下,不帶半點憐香惜玉。
“高小將軍,你若殺了我,便永遠也別想知道長公主的下落!”
慕容喆忽然抬起眼睛,嘴唇翕動,說出了如此一句話。
……
生平第一次,洛神終於踏入了這座當初李穆以許聘之名為她打下的城池。
城外軍隊撤退了,再不會對長安造成任何的威脅。
義成的好訊息也跟著傳了過來。
樊成趕到西陵,將她的話帶到了陸柬之的面前。正關注著時局的陸柬之當即召集軍隊,奔赴義成。榮康久攻義成不下,又得知援軍到來,即將趕到。對於義成,他本就抱著能吃就吃,吃不下就跑的念頭來的,見狀不妙,立刻放棄攻城,帶著軍隊逃回巴東。
義成安全了。
慕容喆被關了起來,供了一些關於長公主的情況。她聲稱,當初建康危急,長公主遭遇劫難,危急之下,就是自己將她從那對居心險惡的姐弟手中救出,幫她順利生産,再帶去北方。如今不但母子皆好,而且自己對長公主,也始終以禮相待。
雖然除此之外,無論再如何逼問,她也不肯多說半句了。但憑著直覺,洛神感覺她說出來的這些,應當都是真的。
也就是說,母親和自己那個素未謀面的小阿弟,如今還活著。至少目前看起來,應當還是安全的。
雖然依舊落在慕容替的手裡,洛神也不知父親如今身在何方,是否已經追查到了母親的下落,但比起過去幾年來的生死茫茫,這已是不幸中的萬幸。對於洛神來說,完全可以稱得上是另一個天大的好訊息了。
她盼望李穆早日奏凱,順利歸來。
她真的想念他,想得幾乎快要發狂了。心底裡,積聚著無數的話,想要當面說給他。
但是,隨著陸續傳回的關於前方戰事的訊息,卻又緊緊地攫住了她的心。
傳回來的訊息說,李穆此前取得潼關大捷,乘勝東進,如今已經過了弘農,打到黽池一帶,因為天氣的阻滯,暫時停止東進,和退到了新安的北燕軍隊相持著。
長安一解圍,高桓立刻帶領一支軍隊和後續的糧草,發往黽池增援。
但昨天,卻傳來了一個壞訊息。
那支運送糧草的增援軍隊,在抵達弘農之時,道路被猛漲的山洪沖毀,山體坍塌,交通斷絕,大隊人馬無法前行,只能停在那裡,派人迂迴尋路,去向李穆傳送訊息。
突發的惡劣天氣,複雜無比的地形,不擇手段的敵手。
洛神的心一下便懸了起來,日夜難安。恨不得立刻趕去前方,看個究竟。
……
暴雨不絕,流經黽池的澗河猛漲。
不過一夜之間,水位便漫過了河岸,河道迅速擴張,河水沖刷著兩旁的山地,大片大片的泥石坍塌,掉落水中。
李穆站在河岸之上,腳下,那片卷著泥石的渾濁的河水,滾滾東去,拍擊著岸邊的岩石,濺出陣陣激揚的水花。
他眺望著遠方,身影宛若一道凝重的立巖,已經這般矗立了許久。
“大司馬!弘農傳來了長安的訊息!”
一個信使踩著腳下的泥濘,向他急奔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