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剛剛還狠命欺負著她的手,探向她的臉,彷彿想摸她面頰上的眼淚。
洛神偏臉,躲開了那隻手,繼續掉著眼淚,怒道:“李穆!你再敢對我無禮,我……”
她本想說,“我再也不理會你了”。
轉念一想,這話好像不對。
她本就不想再理會他了。
可是不這麼說,該對他放什麼樣的狠話,她一時又想不出來。
一時卡住。心裡更是氣自己無用。
被他如此欺負,除了哭,竟絲毫沒有別的辦法。便改了口。
“你想我走,我只能走。連我那般求你都不行!轉頭要我留,就做出這等無賴之事!”
“你當你是何人?又憑何如此待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她嚷完,閉上眼睛,又哭了起來,哭得很是傷心。
李穆定了片刻,忽然將她再次抱起,來到門前,抬腳踢開門,送她坐到了床邊。自己去點了燈。
燈火的光,漸漸明亮起來,驅散了屋裡的黑暗。
洛神坐在床邊,見他朝自己走來,急忙掩好方才被他弄的亂得不像樣的衣襟,系緊腰間裙帶,想站起來躲開他。
手卻被他抓住了。
“阿彌,全是我的錯。你想打,只管打。想咬,我讓你咬。”
他說話的語氣裡,充滿了討好的意味,抓了她的手,要往自己身上送。
洛神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
抽回手,抹了抹面頰上還沾著的幾顆眼淚,側過身去,根本不去看他,只冷冷地道:“你叫人把城門開啟,讓我大兄進來!我已是想好,必要回的!”
她說完,半晌沒聽他回答。便從床沿上站了起來,扭身要往外去。
這時,卻聽他道:“阿彌,我沒有騙你,你阿兄已經走了。他知我要留下你,他帶不走你。”
“且我給了他一封信,叫他代我轉交岳父。算是我對岳父的一個交代。”
洛神停住腳步,轉回臉。
他的神色竟異常鄭重。片刻前那股子狠命欺負自己的孟浪勁兒,一點兒也看不見了。
洛神扭過了臉:“我知道,你胸懷大志,又一意孤行。你也瞧不上我阿耶。都這樣了,如今你對他,還有什麼可交代的?”
“阿彌,我確實做不到為留你在我身邊,違心從了岳父安排。”
“但我可以向他允諾。日後,無論何時,只要朝廷不施加逼迫,不阻礙我之北伐。我李穆,不率先發難於朝廷,永做大虞之臣。”
他凝視著她,一字一字地道。
“如此,你可放心了?”
……
高胤感到額頭一涼。摸了摸,手心有點濕。
要下雨了。
他心知,李穆既做出這事,又投下了信,叫自己轉給伯父。自己便是能打破城門闖入,他也不會再放阿妹的。
他仰頭,再次看了眼那堵高聳的城牆,只能轉頭,先趕回去和樊成等人彙合。
他馭著坐騎,風馳電掣地趕回到了宿營地時,天下起了大雨。
樊成先前已紮好宿營地,就地避雨過夜。
高胤入了氈帳,席地而坐,望著面前李穆射來的那一封信,眉頭微鎖,陷入了沉思。
帳外忽然傳來腳步聲。
樊成來了。
高胤將信收起,叫他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