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李穆眼中,他一雙眉便微不可察地皺了皺。開口對蔣弢道:“好了。你將他帶去驛館,叫他先去休息吧!”
蔣弢擦了擦汗,應是。
洛神終於抬了抬眼皮子,瞥了眼李穆,扭身便隨蔣弢出了大廳。
昨日一早,他才出的大門,她便立刻從後門出去,被蔣弢預先安排好的人護著,搶在前頭,先上了去往仇池的路。
為爭取到更多時間來修複琵琶,當夜,就在李穆一行人就地過夜之時,她連夜趕路,終於在今晨抵達了方城,被接進去。那隻琵琶一到手,便立刻調音。
整整埋頭忙了一個白天,連飯都來不及吃,終於更換好琴絃,將音準修複如初。
至於那首曲子,是她在來時路上構思所得,加上方才臨場發揮,自己原本就頗滿意,能得到這樣的效果,更是錦上添花。
見蔣弢滿背的汗,把衣裳都貼住了,一出去,便安慰他:“蔣二兄,你莫擔心。本來就是我去尋你的。我會在他面前解釋清楚。要怪就怪哦我,是我要你幫我的。”
蔣弢明知李穆不讓她同行,在她找來後,卻還是答應了下來。
考慮更多的,是為了確保此行目的的順利達成。
這是頭等大事。
於她安危,他確實沒有李穆考慮的那麼多。
在他原本的設想裡,倘若侯定能答應在日後李穆和西京作戰之時保持中立,不對義成造成侵襲,能保證後方的穩定,就已是滿意的結果了。
結果卻好得出乎意料。
侯定不但答應結盟,還允諾全力相助。
她那一曲琵琶之音,功不可沒。
此刻見她一出來,又先安慰自己,要替自己擔責,不禁意外,心中更感愧疚。忙道:“夫人為助大事,不惜以身涉險,我敬佩不已。莫說李刺史未必就會責備,便真要責,也是我當受的。夫人何過之有?夫人應是乏了,我先送夫人去驛館休息。”
洛神笑著點頭。
……
侯定將臣屬和貴族再次召來,親口宣佈和李穆結盟,共同對抗西金鮮卑的決定。又命重排筵席,以表慶賀。
這一場筵席,比剛才的那一場,熱鬧了不知多少。
眾人紛紛向李穆敬酒,氣氛熱烈。
觥籌交錯之間,李穆談笑風生,一杯杯酒水下肚,實則一直心不在焉。
終於明白了,前日一早動身出發之時,她為何態度突然大變,對自己那般殷勤。
原來早就已經說服了蔣弢,瞞著自己,來了個暗渡陳倉。
他的眼前,浮現出方才她扮作啞巴少年,俏生生地立在跟前的一幕。
也不知是入了腹的酒水在作怪,還是別的什麼緣故。小腹深處,突然升起了一縷難以壓制的炙燥之感。
恨不得立刻起身離開這裡,回去將她捉住了,好好地審她一番,看她到底生了怎樣的一副心肝,竟無視自己,膽大到了如此的地步。
李穆笑臉對人,終於捱到筵席尾聲,侯定大醉,被人扶著離去。
其餘仇池大臣,亦醉醺醺地相扶而去。
侯離送他出來。李穆叮囑他,派人留意甘祈動靜。
侯離點頭,道自己會加以防備。
李穆告了聲辭,上馬要走,卻聽他又喚了聲自己,便停馬,回頭望了過來。
侯離來到馬前,說:“李刺史,今夜那少年樂師,我一見如故,更喜他樂技高超。正好我這裡,少他這樣的人。不知他是你何處所得?可否將他留下?”
見李穆沉默著,忙又道:“李刺史若是肯讓,我願出千金。”
李穆盯了他一眼:“她早是我的人了。你道我讓不讓?”
侯離一呆。沒想到原來他早已收了那少年。慌忙賠罪,躬身道:“是我唐突了!再不敢有此妄念。李刺史勿怪。”
李穆撇下侯離,驅馬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