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暫避去了高桓那裡。
過去的時候,見他趴在床上,正聽著打聽訊息回來的隨從在向他描述著昨夜城防攻守和今早仇池人退去時的情景。
又說,昨晚李穆親自在城頭之上,率領將士守城,連樊成也帶了那數百侍衛一道加入了戰鬥。
高桓捶胸頓足,羨慕萬分,只恨自己屁股不爭氣,別人在城牆上跟著李戰神忙著禦敵,他卻只能趴在這裡,連下地走路都還要人扶持。
洛神在高桓那裡留了大半日,一個僕婦來了,說屋子修好,李郎君方才也回了。
洛神忽然緊張了起來。
想回,又有點怯。
她猶記得當初,自己剛嫁到京口李家之時,在他面前是何等的驕傲、乃至頤指氣使。
當日一幕一幕,猶在眼前。
算起來,其實也不過才半年而已。
卻不知為何,如今竟如此怯於和他獨處。偏高桓一聽李穆回了,便不停地催促洛神回去,又央求她在他面前幫自己說幾句好話,道傷好了後,想留下,叫他千萬不要趕人。
洛神只好回了。
走在半道,想起昨晚他破門闖入後,將她頂在昏暗潮濕的牆角和她強行親熱的一幕,忍不住又暗暗地耳熱。小腹處彷彿有一股細流,慢慢地擴散了開來,暖洋洋的,憑空地叫人膝骨酸軟,心房發顫兒。
她一路胡思亂想著,磨磨蹭蹭,終於回到院子前,停在外頭,張望了一眼。
裡頭靜悄悄的,聽不到半點兒聲息。
一時也猜不透他這會兒在做什麼,便放慢腳步,終於走完了那條今日已被鏟得平坦了不少的甬道,到了門前。
門已修好,重新豎了上去,門閂也裝了,虛掩著,開了一道縫。
洛神沒有立刻進去,停在門口,又悄悄朝裡看了一眼。
只看了一眼,她便愣了。
李穆確實在屋裡。
他在睡覺。
但不是睡在床上,而是和衣,仰臥在昨晚上那張被她拖來頂門的條幾之上。
條幾狹長,但他腿更長,根本無法睡得下他。
旁邊就是床。他卻這般仰臥在幾上,一臂壓在腦後為枕,一腿曲著,另腿從條幾一角,掛落在地。
便如此,睡了過去。
洛神頓時明白了。
他應是幾個晚上連著沒睡,此刻圍城解了,事情終於暫時告一段落,回來後,疲了,不想弄髒她那張整潔的香噴噴的床,所以就這麼仰在條幾上,睡了過去。
洛神叫侍女不要跟入,自己慢慢地走了進去,停在了那張條幾之前。
嫁他這麼久了,好似還是頭回,叫她看到了他熟睡的容顏。
從前和他同床的那些日子,幾乎每天早上,她醒來時,他都已經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