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穆和她對望一眼,拿了地上的一塊白帕,墊於她那血頸之上,伸手過去,輕輕搭上。
他的手驟然發力。
伴著輕微的骨節斷裂的喀嚓一聲,朱霽月的頭歪向一邊,眼底的最後一絲生機,消失了。
李穆收手,眼底無波,為她覆上雙眼,隨即平靜地拔出了那柄插在她脖頸的長劍,以衣覆屍,隨後直起身,環顧了一圈,踏過滿地的狼藉杯盤,走了出去。
樓梯口,沖上來一個侍衛頭領模樣的男子,手中持著染血的刀,孫放之正在後追趕,看見李穆,嚷道:“餘下皆服,唯此人抗命,極是兇悍,剛傷了一個兄弟!”
這侍衛頭領亦是朱霽月的裙下臣子之一,方才和侍女廝混去了,才覺察不對,領人前來。
他幾步登上樓梯,雙目閃著兇光,朝李穆揮刀而來。
李穆五指握了劍柄,收處,寒光一道,那男子脖頸之上,宛如被線劃過,瞬間多了一道筆直的黑色細印。
紅色液體慢慢地自黑線處滲湧而出,接著,皮肉被迅速奔湧而至的鮮血,豁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宛如張開了一張巨嘴。
男子撲倒在地。
李穆離開之時,身後,燃起了一團熊熊火焰。火光照亮了去路,幾乎映紅了半片城外的東郊夜空。
……
淩晨了,洛神感到陣陣的心神不寧。
李穆替她做了決定後,便留下了。
但不知為何,母親一直不見回。後來他說親自去接,叫她先安心睡覺。
洛神又怎睡得著?雖有阿菊陪著,在屋裡卻一直睜著眼睛,終於忍不住起身,不顧阿菊的勸,穿衣登樓,倚在窗側,眺望著渡口的方向。
江霧比先前濃了。這裡到渡口有些路,從視窗眺去,夜空迷迷茫茫,除了一片靜靜流淌著的寒霧,什麼也看不到。
她心下忐忑,正想下去,到門口附近去等,忽然,聽到樓臺下方大門方向的那條甬道之上,傳來了一陣動靜,俯瞰下去,隱隱瞧見似是有人來了,急忙下了樓臺,奔過去相迎。
蕭永嘉回了,被人攙扶著進來。
洛神看到母親的時候,吃了一驚。
她臉色慘白,嘴唇發青,眼神黯淡而無光,看起來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從小到大,洛神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般模樣,似今夜在外,剛遭遇過了一場可怕的巨變。
她迅速看了眼母親一行人的身後,卻並未見到李穆。
“阿孃!你怎的了?”
她上去,抓住了母親的手。感到她的手,冰冷一片。
蕭永嘉搖了搖頭,朝女兒勉強露出一絲微笑,低低地道:“阿孃無事。”
阿菊也是吃驚不小,急忙上前,扶住了蕭永嘉。
“長公主乏了,先回屋吧。”
洛神心知有異,但見狀也不好再問,急忙一道將她送回屋裡,安置下去。
蕭永嘉彷彿倦極了,一躺下去,便閉上眼睛,一動不動,宛如睡死了過去。
洛神一直在床邊伴著母親。
四周靜悄悄的,她望著母親的睡容,猜測著李穆的去向,漸漸倦極,趴在母親的身邊,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猛地驚醒,意外地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了母親的床上,身上蓋著被子。
而母親卻不見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