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人都知這婦人乃天師教的女天師,傳言她貌若天仙,道法高深,見她路過了此地,信眾便在路邊參拜,不信的,也紛紛為之讓道。
高氏並不奉如今頗受抬舉的天師教,洛神自然也不會特意去留意這所謂的“女天師”。見她排場浩大,不過看了一眼,徑自便上了停在路邊的車,一行人離去。
端坐高輿裡的那個婦人,兩道目光從面紗後,望向前頭那輛漸漸遠去的車,一動不動,片刻後,俯身下去,低聲問身邊一個緊緊隨護自己的青年男子:“奉之,她便是那日將沈家弄了個沒臉的高氏女,蕭永嘉的女兒?果然和那賤婦一樣,是個潑婦!”
男子低聲道:“阿姐,你莫胡來!莫說高氏我們如今惹不起,便是李穆,也不是吃素的。他今日人雖走了,但必有安排。教主派我們來此,當務之急是發展信眾。你莫惹了他,壞教主大事。”
婦人眸底掠過一抹陰沉,不再說話,見道旁信眾在朝自己參拜,便繼續昂頭,做出自己該有的一番高貴模樣。
……
盧氏是個閑不住的人。每日若無事了,有空就去紡紗。
如今也是這樣。
洛神的日常,除了讀書作畫為消遣外,也是無所事事。因先前經常伴在盧氏身邊看她紡紗,看著看著,漸漸起了興趣,如今既無事,便跟著學了起來。
一開始頗為艱難,她總是紡不出連續的線,即便搓出來了,也是粗細不一,一扯就斷。
阿菊見她學起紡紗,以為她只是貪圖好玩,等紡個幾天,興頭過去也就罷了,故起先沒說什麼。
後來發現洛神竟似和紗線卯上了勁,不但白天,連晚上都要點燈練習,躺下去,又嚷著腰痠背痛,給自己看她被紗線磨出了紅痕的嬌嫩手心,心疼起來,不知道勸了多少回。
洛神卻不服氣,不信自己就紡不出能用的線,硬是咬牙堅持。
阿菊勸不住,只能在一旁看著她忙碌,自己幹心疼。
五六天下來,竟真叫她紡出了一根長長的紗線。
洛神自己很是得意,拿給盧氏驗看,盧氏誇她紡得好。洛神歡喜。打算一鼓作氣,親手多紡些線出來,日後再慢慢學起織布,要做一件衣裳出來。
李穆離開後的第十天,洛神決定要做一個會紡紗,會織布的女子時,這日,蔣弢來拜見洛神,提議她遷居到她自己的那座莊園裡去。
除莊園原本就有的護衛之外,李穆臨走前,也安排下了信靠的護衛,她若出行,必寸步不離,以保證她的安全。
除此,入夜也會有人分班前來守夜。
但蔣弢說,因南下的北方流民日益增多,為妥帖起見,她最好還是住到莊園裡去。
這也是李穆臨走前,曾交代給蔣弢,要他留意的一件事。
洛神心知自己身份畢竟不同於尋常人,李穆不在家,家中三人,皆為女流,莊園門戶高深,比起李家,確實更適合居住。
想必他也是出於謹慎,才如此安排,便沒反對。但開口請盧氏和阿停一道隨自己過去住。
阿停自是樂意。
盧氏原本有點顧慮。
除了更習慣住家中外,她亦恐會被人在背後議論自己借光兒媳。但也知洛神如此開口,全是出於真心,何況,自己也感激她沒有趁兒子離家打仗便立刻回建康去,不過略一遲疑,便答應了。
洛神很是高興,叫阿菊派人傳訊息過去,收拾好屋子,打算這兩日就搬過去。
第二天,洛神叫人打點行裝預備搬去,忙忙碌碌之時,李穆家中,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其實,也不能稱她為不速之客。
因為當她一身華服,帶領身後的一眾僕婦出現在洛神面前的時候,短暫的驚詫過後,剩下便是歡喜。
“阿孃!你怎會來這裡?”
洛神驚喜地朝著蕭永嘉奔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