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知道你對不起阿彌?”
蕭永嘉憤怒地打斷了他的話。
“女兒已有意中之人了!就要談婚論嫁!卻因你之過,被迫要嫁一個人品低劣的江北武夫!高嶠,但凡你當初說話能稍留點餘地,也不至於叫女兒陷入如此境地!”
高嶠默默不語。
蕭永嘉的情緒彷彿被勾了出來,在他面前走來走去。
“我真是後悔!怎會相信你能解決這事!早知道,就不用你,我自己想法子了!如今弄成這樣,騎虎難下,我真是……”
她怒極轉悲,聲音忽然哽住,眼淚竟撲簌簌地從眼眶裡滾落下來。
高嶠怔住了。
二人成婚多年,大半日子,夫婦不睦。
在高嶠的記憶裡,哪怕夫婦間起了爭執,不論對錯,她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又何曾於自己面前掉過一滴眼淚?
今日不過短短半天,先在皇帝那裡,她必流過眼淚了,此刻在自己面前,竟又傷心至此地步。
高嶠望著她濕漉漉帶淚的一張面龐,心底裡,慢慢地泛起了一陣久違了的難言情緒,似乎有什麼在翻湧。
“阿令——”
他低低地喚了聲妻子的小名,抬臂,手握住她的肩膀,輕輕一帶,便將她帶入了自己的懷裡。
蕭永嘉咬緊牙關,起先拼命掙紮,耳垂上懸著的那對水滴狀玉墜耳環,隨她動作,不停地晃動。
高嶠非但不放,反而收緊臂膀,將妻子摟得更緊了幾分。
蕭永嘉掙紮片刻,彷彿失去了力氣,身子漸漸軟了下來,最後閉目靠在他的懷裡,面頰貼於他胸膛之上,一動不動,只剩眼淚不住地滾落。
高嶠被懷中的妻子哭得亂了心腸,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安慰才好,遲疑了下,只能像方才安慰女兒那般,抬臂,輕輕地拍她後背。
蕭永嘉靠在他的懷裡,默默地流淚了片刻,情緒似乎漸漸平靜了下來,睜開眼睛,一把推開了高嶠,隨即轉身,抽出帕子,低頭自己擦拭面上的淚痕。
高嶠望著她的背影,心底起了一縷淡淡的失落。
蕭永嘉擦完眼淚,吸了吸鼻子,轉過了身。
“高嶠,你給我聽著,我不管你對天下人說了什麼,我也不管什麼大局,那個李穆,分明是受了許泌差遣,二人狼狽為奸,這才蓄意壞了阿彌和柬之的婚事,挑撥我們和陸家的關系,好叫許家從中謀利!便是不計較他的出身,他也是個品性低劣之人。倘若阿彌真嫁給了這種人,這輩子就毀了!陛下已經答應不會逼婚。我遲早會想出辦法的!你若敢為了你的什麼名聲,這會兒便強行要把我女兒嫁出去,我可是什麼都做得出來!你知道的!”
高嶠沉吟不語。
“你怎不說話?啞巴了?”
“阿令,我有話想對你說。”
高嶠的神色,變得嚴肅了起來。
“許氏與我高家確實一向有所爭鬥。這回的事,起因也是當日我對李穆的一句諾言。當時因他救下六郎,我對他極其感激,當眾許了那話。如今想來,確如你所言,當時是我太過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