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華細細閱過諭旨上的每一個字,彎月眉慢慢蹙起,待得最後一個字看完,不禁一臉疑惑:“太后要給貞貴妃追加隨葬品?”
她滿心孤疑,可看諭旨落尾處的太后鳳印卻是真真的,做不得假。
幼僖端起茶杯,吹了吹裡頭不斷嫋嫋升起的熱氣,淺抿一口,淡淡道:“是啊。”
“可……可這於理不合呀!”元春華合上諭旨,不敢應。
“元尚宮還是起來說話吧。”幼僖望著她,“太后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二皇子早夭,四公主不久前剛嫁去了陳國,貞貴妃病重前也沒能得見四公主最後一眼。太后憐憫貴妃,本想下旨意要將喪儀辦得風光一些,只是貴妃去的匆忙,喪儀是來不及大操大辦,但入殮後的體面還是得有。”
元春華雙手顫顫託著諭旨,猶豫半晌,終究是沒敢輕易答應。畢竟貞妃是死後才被抬舉為貴妃,按照貴妃該有的規制操辦喪儀是理所應當,但要是再違規增加隨葬品,怕是日後會引來非議。
幼僖覺得自己的耐性是越來越不好了,尤其昨日才在禮部碰了一個壁,今兒拿著太后的諭旨來都不好使了,要是元春華再拿寧皇后來搪塞她,她估計也是真要大發雷霆。
秦惜弱眼觀鼻,鼻觀心,在幼僖蹙眉時,略略一思量,便替她開了這個口:“太后諭旨在此,元尚宮只管按諭旨辦事就是,難不成太后的旨意,在元尚宮這裡都已經不好使了嗎?”
一頂高帽子扣下來,元春華雙腿一顫,連忙跪下:“不,下官、下官不是這個意思。”
幼僖冷哼:“不是這個意思是什麼意思?難不成元尚宮只聽皇后娘娘的話,就連太后的話都可以不聽了?”
“下官,下官不是……”
“好啊。”幼僖憤極起身,上前一把將元春華手上的諭旨奪過來,“既然太后的諭旨不好使,那我就回去請太后找皇后娘娘說理去。”言罷,怒氣衝衝的就要出門去。
元春華畢竟剛坐上尚宮一位,這位置都還沒有坐熱,要是得罪了太后,官階保不住都是小事,只怕小命難保。當下哪裡敢輕易放任幼僖離去,可又不敢拉扯,只好快步奔到門口,以身軀擋在門口將她攔下。
諭旨被幼僖抓在手裡,她忿忿轉過身,根本不看元春華一眼。
元春華哭喪著臉,既不敢攔,又不能讓。
這時候秦惜弱便適時出來打圓場:“元尚宮何必有那麼多顧慮呢,太后諭旨在此,尚宮只要遵循諭旨辦事就是,就算是出了差錯,有太后頂著,元尚宮還怕什麼呢?”
秦惜弱四兩撥千斤,知道她不肯輕易鬆口,索性就把太后給搬出來。總而言之,元春華今日答應了,那是遵太后的諭旨,若是不答應,稍後太后怪罪下來,自然有她的苦頭吃。
元春華猶豫半晌,又見幼僖沒耐性地作勢要走,趕忙鬆了口:“好,還請郡主和林夫人在此稍待,下官這就吩咐下去,將圖紙都拿來給郡主和林夫人過目。”
幼僖這才舒展笑顏,將諭旨好生的放在了元春華的手頭:“元尚宮早些時候答應,不就沒那麼多事情了麼。”
元春華不敢應,暗暗抹了把額頭上沁出來的冷汗,請兩人稍坐,便捧著諭旨退了出去。
走出房門,元春華亟步穿過月亮門,隨手招來一個小女官:“快,快去稟報皇后娘娘。”
小女官應是,匆匆往外走了。
元春華往身後望了一眼,又低頭看了看手上的明黃絹帛,無奈之下,只好先去了庫房。
青月站在門口,將緊閉的房門拉開一條縫,瞧見月亮門處再沒了元春華的身影,這才將房門掩實了,折身進了屋子。
“郡主和二姑娘真是好厲害,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竟就這麼將元尚宮給唬住了。”青月高興的拍著手,突然想起一件事來,臉上的笑容漸漸冷卻下來,“不過,剛才我好像看見元尚宮交代了一個宮人幾句,那人就急匆匆地離開了。”
原本閒情逸致正在品茗的幼僖和秦惜弱,聞言登時緊繃了一根線,相視一眼,臉色都顯得十分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