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特別的地方?”秦陸白急問。
翩翩喃喃啟口:“我記得他嘴角下面有一顆很大的黑痣,有根手指殘缺,斷了半指。”
“你能不能回憶清楚,是哪邊嘴角有黑痣?哪隻手的哪根手指斷了半指?”
這樣細緻的問題實在難住了翩翩,見她極努力的回想,眉頭深深緊鎖,秦陸白也不好催促她。
按照時間推算,這支百花攢珠釵是翩翩一個多月前送給小蝶作封口費的,那麼她得到這支珠釵的時間應該還要再往前推一點。又是隻見過一面的人,在那種燈紅酒綠,你來我往皆是露水情緣的地方,想要把一個陌生男人的模樣和細節深深刻在腦海裡,實在是有些困難。
秦陸白想著,翩翩能給出這些資訊已經很不錯了,總比他們瞎子摸象,毫無頭緒的好。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再耽誤下去怕是惹人生疑,秦陸白已不打算耗下去:“翩翩姑娘要是實在想不起來就算了,但還希望姑娘不要把今天我們來過這裡,說過什麼話的內容告訴旁人。”
翩翩輕輕點頭,將珠釵雙手送還:“抱歉了大人,沒能幫到你。”
秦陸白收好珠釵:“翩翩姑娘客氣了,你能回憶到這些,對我們而言已經是有莫大的用處。”
翩翩輕聲一嘆,映著燭光,她臉白如紙,憔悴得一點血色也沒有,看起來格外的蒼涼。
幼僖從頭至尾將事情看了個遍,心中有一個問題:“翩翩姑娘,冒犯問一句,你怎麼會願意幫我們呢?”
這個問題問得有些突兀,不像是問題,倒像是懷疑,是不信任。
翩翩略一怔,旋即扯著唇角微微一笑:“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在想,如果我沒有遇見徐長友,雖然很有可能還身在青樓,但至少花媽媽對我很好,身邊的姐妹也不錯,我自己也有一些體己錢,就算是日後老了,離開了青樓,也沒有嫁人,至少養活自己不成問題。”
翩翩極平淡的說著:“我知道殺人有罪,但我至今都不後悔殺了徐長友,我只是愧疚,對我的孩子,對張氏有愧疚。”
說這話時,翩翩垂了頭,兩滴清淚無言滑落。
秦陸白是最瞭解案件的人,聽她這麼一說,大概也猜得到:“你是覺得你殺了徐長友,害張氏沒了丈夫,受盡酷刑,還險些喪了命,所以你愧疚她,是嗎?”
翩翩點頭。
秦陸白嘆氣:“翩翩,你殺人有罪,這是不爭的事實,徐長友欺騙你,強迫張氏,毆打她,這也是事實。若是不平,你大可以向衙門訴狀,若是衙門不受理,或者袒護徐長友,你仍舊可以一直訴狀告到刑部來。本官不能向你保證所有的朝廷官員一定是清正廉明,但本官能夠向你保證,刑部的存在就是為了讓冤案大白於天下,懲治兇手,還無辜者清白。刑部,本官,都不會坐視不理。”
這話像錘錘重擊敲在翩翩的心上,只覺眼睛酸楚,大顆大顆的淚水決堤而下,如何止也止不住。
幼僖遞了隨身的繡帕給她:“如果人真的有下輩子,翩翩,願你投身到一個好人家,做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從頭來過。”
翩翩哭得越是悲涼,接過幼僖遞來的帕子拭淚,不住落下的淚水卻將半張帕子都打溼。
該問的問題已經問得差不多,私下見死囚本來就不合規矩,再耽擱下去恐怕更加會引人非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