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正堂裡,小吏傳來話,說張氏已在刑房裡醒來。
刑房裡的拐角處有座暗房,雖然簡陋,但小床桌子還是齊備,且沒有牢房裡的潮溼悶熱。不久前,秦陸白已特意命人將張氏從牢房中帶到暗房裡來休養,大夫日日都去瞧,今日方才醒轉過來。
一收到訊息,秦陸白和雲舒趕忙去了刑房,正逢大夫施完針。
秦陸白徑直開口詢問:“張氏如何?”
莫大夫將銀針收好,朝秦陸白一拱手:“張氏剛醒來,身子還十分虛弱,老夫已用了銀針刺穴,剛才也給她含了一塊參片,簡單的問話應該不成問題,但是不宜太過操累。”
秦陸白頷首,朝小吏道:“送莫大夫出去。”
小吏頷首,經過秦陸白身邊時,只聽得他低語一聲:“在門外守著,沒有我的吩咐,不要放人進來。”
小吏應了聲“是”,便帶著莫大夫出了刑房。
此時刑房中只剩下了三個人,而面前的張氏情況看上去著實是不太好,身上的囚服血垢髒汙,渾身遍佈血痕,那十根手指上也纏了厚厚的紗布。臉白如紙,躺在小床上氣息虛浮,很難叫人不懷疑是不是下一刻就要背過氣去。
“張氏。”秦陸白喚了她一聲。
張氏勉力睜開眼皮,蓬頭垢面,十分狼狽,只依稀聽得一聲:“大人。”
她似乎掙扎著想要坐起來,但奈何身上重傷未愈,又昏迷多天醒來,不進水米更是虛弱不堪。
秦陸白看不下去,只好道:“你不必起來,只管聽著問題回答就是。”
“好。”
又是一聲縹緲的回答,而後好長一段時間都是沉默。
秦陸白單手負背,目光將張氏上下打量之後,落在她蒼白的面頰上:“你或許不知道,這裡已經不是京畿衙門,而是刑部的刑房。你的案子現在已經由刑部審理,本官和身旁這位侍郎大人,就是負責替你查清案件真相的。”
有那麼一瞬間,昏暗的刑房內,秦陸白似乎可看見那一縷亂髮之下猝然點亮的星眸,那是求生的慾望,是對能夠洗清身上冤屈的希冀。
從升任刑部侍郎至今,這樣的眼神秦陸白已經見過了太多次,自然,這裡面也不乏有確實揹負血案的兇手,可臨死之際,都是希冀著能夠翻案再重活一次。
可大昭的律法是嚴明的,它能夠讓冤屈者重獲清白,卻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揹負人命的兇手,使他們逍遙法外。
秦陸白道:“張氏,你的案子既然落到了刑部,你就大可以放心,但凡有冤屈,儘可明說,本官定會為你查清真相,幫你洗脫冤屈。但是在此之前,本官希望你能夠據實以答,將你知道的所有線索都原原本本的複述一遍,本官才有可能幫你,你可聽明白了?”
“明、明白。”
張氏艱難的嚥了咽口水,努力的從周身疼痛中找到腦海裡的一絲清明,整理著思緒,緩緩道來。
初六那日徐長友破天荒的沒有出門,而是選擇留在家中閉門不出,但那日他的心情顯然很不好,張氏也刻意的避著一些他,唯恐他將外頭帶回來的怒火都撒在她的身上。
上午的時候倒還過得算安寧,直到午飯的時候,她剛剛做好飯,便聽見外頭有聲音傳來。那聲音的主人是誰她再清楚不過,未免徐長友見了梁生全,二人之間會起衝突,張氏便趕忙的出門去,欲要將梁生全打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