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生辰綱丟失一案弄得人心惶惶,所有人都焦頭爛額,為了查清案件也是四處奔走。眼看著好不容易才平息了,這會兒想到恐又生事,人人俱都提著一顆心懸著。
雅間裡忽然安靜了下來,裴子緒抬起眼皮看看,只見三人的目光不知何時都齊刷刷地落到了自己的身上。怔了怔,想到他們可能是誤會了,趕忙將嘴裡的東西嚥了下去。
“沒出事,沒出事。”裴子緒忙解釋,“只是入京的還有高句麗的使臣,這兩國語言不通,侍衛司的也盡都是大昭子民,那咱們也聽不懂他們說話啊。這人明日就要進京了,我還得去跟他們交涉,正愁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想到此處,裴子緒不免嘆了口氣。
侍衛司的人是指望不上了,但也不是毫無辦法。祖父任龍圖閣大學士,還曾任太子太傅,博古通今,滿腹經綸,是真正有學識之人,必然也通外族語言。
可問題來了,自他棄仕途,選擇與祖父的期望背道而馳時,他便已經很少回家。算算日子,上一次回去還是半個多月前,這次再為了這事回去,少不得是要挨一頓臭罵。
想他任侍衛司指揮使,統領侍衛司數千人,當年也還曾上過戰場,哪怕刀劍加身也從未懼怕過,可偏偏就是怕祖父那根黃金棍。
想了想,又是重重一嘆。
幼僖大約也知道他在愁苦些什麼,由不得笑話他:“可惜啊,咱們也不會高句麗的語言啊。不過,想來外祖父應當是會的,只是怕有些人不敢回去求教老人家。”
秦陸白聞言也是一笑,因為他太知道這次回去,裴子緒會受什麼樣的責罰了。
他們也是從小相識,裴子緒比他還虛長兩歲,想當初他決意要棄仕途投身行伍時,可是氣得裴大學士拿著竹棍將他狠狠一頓打,十天半月都沒有下得來床,當時還是他去照顧的。後來裴子緒在許將軍麾下兩年,往來書信也只寫給他和幼僖,彼此的情誼可非尋常人能比。
裴子緒自知幼僖說的也是道理,自己當初意氣用事,捱了頓打不說,還將祖父給氣病了,為此他愧疚至今。偶爾回家也從不提朝堂上的事情,祖父訓斥他也只管默默聽著,雖沒頂撞,可也從來不曾鬆口要改走仕途一事。
想來祖父還是生他氣的吧。
正惆悵間,裴子緒忽然想到什麼,心下一喜,情急之下一把握住了幼僖的手:“祖父和父親都很喜歡你,要是你出面幫我說說情,指不定這事就成了。”
幼僖澀澀一笑,將手用力抽回:“你可別為難我。你都不知道,每次回去看望外祖父時,他總要提起家裡有個不肖子孫,提一回,氣一回,我還沒幫你求情呢,指不定剛開口就被罵回來了。”
“不肖子孫”卻不氣餒:“你心思聰穎,討人喜歡,家裡長輩就沒有不喜歡你的。好表妹,就幫表哥這一個忙行不行?”
“不行。”幼僖聲正言辭拒絕他,不給留有半點兒商量餘地。
“表妹!”
“想都別想。”
“其實……”
雲舒安靜了許久,甫一開口,三雙眼睛忽然齊刷刷地望過來將他緊緊盯著。
雲舒不安地嚥了口唾沫,緩緩道:“其實雲某略通高句麗的語言,若是裴大人不嫌棄……”
“不嫌棄,不嫌棄。”裴子緒眼睛一亮,忙起身跑到雲舒身旁坐下,欣喜萬分,“倘若雲侍郎真能幫我這個忙,這頓,我請了。”
裴子緒拍拍胸脯,豪氣干雲。
雲舒正欲回拒,忽聽一道拍案聲響,幼僖與秦陸白竟異口同聲道:“就這麼定了。”
裴子緒轉過頭來,一臉哀怨的盯著他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