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襲人，寒意刺骨，本就人煙稀少的大道上，此時更是毫無人氣，而虎鶴雙仙跪伏在地的身軀凍得瑟瑟發抖，宛若冰雕。
即使身居三轉法力，虎鶴仍然感知到一陣陣強大的壓迫感從那小個子黑衣人身上輻散天地，鋪天蓋地而來，壓得他們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這就是魔門的實力麼？
酒葫蘆掛在身後，這個黑衣人的確是雅雅。後邊一高一矮，正是容容和紅紅。
塗山三位當家紅紅雅雅容容，都被袁胤一紙邀約請到了這裡，美其名曰——考察民情。
安靜看戲的容容，酒紅色的眼眸裡滿是疑惑，她仍舊記得那封看似正經實則扯淡的邀請信的內容：
“……眾所周知，距離産生隔閡，妖類與人類的偏見由來已久，試想，為何妖類與人類的智力相近，卻仍舊達不成諒解？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沒有理智的溝通，而溝通的基礎是相互瞭解，所謂入鄉隨俗，我們塗山妖盟自然不能靠武力征服人界，所以我們需要深入人類內部進行……”
她想到這裡，抿抿嘴，看著前方仍舊下跪著的兩個人口販子，突然有一種極致的厭惡感。
人類醜惡的一面……
那姐姐為什麼要致力於人妖和諧……
這條路真的是對的嗎？妖類遠遠比人類來得更純粹，為什麼我們妖族就一定要和人類和解，直接滅了他們，不是更好？
胡思亂想之際，只聽得雅雅冷哼一聲抬手一揚，正要動用寒冰道力將他們直接封凍成真正意義上的冰雕。
“小妹，放過他們。”
能叫雅雅小妹的只有紅紅。
但是雅雅卻對這個命令感到莫名其妙，“姐姐，他們……”
“我們塗……我們不殺人。”
想起袁胤吩咐不可洩露塗山妖盟的資訊，紅紅硬生生憋住了“塗山”二字，但腦海裡回蕩的卻是那天那晚元吉小道士說的話。
“人類和妖類為什麼不能和諧共處，為什麼……”
她看看自己懷中的孩子。
幾乎和元吉小道士一模一樣的面容和發型，凍得發青的臉龐微微抽搐，讓紅紅的鼻尖忽然有些酸楚。
他好像還在說話？
“竹簽，媽媽……”
紅紅心中一動，用妖力輕輕捲起了那些散落雪地的竹簽，放在小孩的手上。
果不其然，小男孩逐漸安靜下來。
紅紅騰出一隻手，理了理小月初額頭上的雪花，在這一刻，她或許知道了這一切的源頭，也知道了袁胤要求她們來這裡的目的。
這場販賣人口的事件，和她幼年時經歷過的“賣至天仙院”的慘劇何嘗不一致。
一開始，她見到此情此景，憤怒無比的同時，自然也想直接把這些人渣幹掉，但她還是停下了手，甚至制止了雅雅。
妖盟盟主塗山紅紅，此時正在思考——
思考自己，為何當初放走了那個人。
承諾麼？不殺麼？
可能吧。
這些事放在以前，自己妖力大進之後，對待這種人渣還不是一掌了事，什麼也不用去想，不用管後果，不用管什麼影響，一切隨自己念頭通達便可。
但是如今不複以往。
紅紅成立了妖盟，她現在是妖盟之主，她的一舉一動都代表著妖盟，代表著妖類在此世的影響，她的一言一行都不能再隨心不能再草率。
作為盟主，她必須有所表率，必須貫徹自己定下的“不殺”宗旨，為此不惜放棄自己的好惡。
作為盟主，如果連自己都違背了著些宗旨，那麼該怎樣以此統帥妖族，自己還如何達到目標？
“悲哀嗎，或許吧。”
在以前，紅紅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一點，很早之前，她以為妖盟成立很簡單，只需要用道盟的制度結合妖類的習俗，合縱連橫聯合眾多妖族，規範化它們的行為並與人類世界分庭抗禮，潛移默化間就能達到和諧。
她忽然明白了袁胤邀請她來這裡，是為了提醒她，她忘了很多東西。
或者說，她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些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