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的行蹤飄忽不定,他又沒見過真人,當時找起來很是費勁,是三個月前才發現對方蹤跡的,但是當時他在別的方面還沒佈署好,還不能行動,怕貿然拿住此人會打草驚蛇,驚動了京城裡的周太后和蕭樾,所以就只叫人暗中盯著,也就是十來天之前才把人拿住的。
這個人從一開始就拒絕與他交談,他也知道對方必然不會承認和周太后之間有過一段情,更不可能承認暗度陳倉這一茬的。
他當時覺得無所謂,他弄了二三十個證人,一個一個的證,怎能都能把這雙男女釘死在勾搭成奸的恥辱柱上。
結果吧——
蕭昀沒有抓住機會窮追猛打不說,這個人,居然還真不是個省油的燈,想憑著一張嘴來扭轉他辛苦佈下的整個局勢?
這時候的周暢源已然是有點抓狂了,激動地語無倫次起來:“他就是與你有染,蕭樾不配為皇家血脈,他是你們這對姦夫的孽種。”
“住口!”魏瞻沒還說話,卻是蕭昀猛地將手裡的驚堂木砸了過來,“朕的皇祖母是一朝國母,朕都沒說定她的罪,豈容你一介罪人這般口出汙言穢語的辱罵她?”
周暢源是抱著必死之心來的,之前肯跪著老老實實和蕭昀說話就只是在逐步構陷走棋子,現在看明白了蕭昀要包庇周太后的態度,而他的底牌也出完了,也不需要再伏低做小了。
他捂著胸口往後退了兩步,嘲諷的大笑起來:“陛下你到底還是太年輕了,要講孝道也不是這麼講的,先帝爺在天有靈若是知道你讓他頭頂戴了這樣一頂綠帽子卻因為愚孝而不肯替他鋤掉禍害,他會是個什麼感受?何況事關皇室血脈……”
“周暢源!”這一次,打斷他的是魏瞻。
他也自己站起來,轉過身來,面色冷凝又嚴肅的注視著癲狂中的周暢源:“你現在一口咬住不放在懷疑的就僅是晟王殿下一人的血統,不包括陛下的生父是嗎?”
周暢源是要拿蕭昀去對付蕭樾的,當然是要將這倆人拉到不同的陣營裡,本來說蕭樾的身世有問題也是他杜撰的,只是機緣巧合,剛好他查到當年蕭樾被生下來不久魏瞻去見過周太后母子,至於蕭植的身世……
一來他不能質疑,質疑了蕭植就等於同樣質疑蕭昀,這樣說出來的話可信度都沒有了,會讓蕭昀直接否了他前面所有的說辭,不僅達不到目的,還會適得其反,二來,蕭植出生是在周太后嫁入東宮一年半以後的事,那段時間他也沒找到任何可以攻擊的蛛絲馬跡。
不過指責一個女人不貞,有一次紅杏出牆的行為也就夠了。
他認定了魏瞻逃不過悠悠眾口,所以魏瞻一問,他細品了一下沒發現有陷阱,就承認了:“是!”
“很好。”魏瞻點頭,也沒見什麼喜色,仍是和剛才一樣一板一眼的模樣,“那你可以死心了,不用再這樣絞盡腦汁的臆測和猜想我與太皇太后母子之間的關係了。”
周暢源不明所以,但是魏瞻這個處變不驚的態度卻突然讓他後知後覺的嗅到一股他即將功敗垂成的危機感。
他警惕的看著對方,脫口狐疑道:“你什麼意思?”
魏瞻卻沒再理他,而是重新轉向蕭昀,跪倒在地,鄭重的拱手道:“當年太皇太后大婚的次月初六,請陛下著人往宮中內務府請來那日宮中買入宮人的相關存檔卷宗記錄。”
大胤朝廷沒有明確規定每隔幾年選秀或者更換宮人,就是按照宮中需要,由掌管宮務的皇后或者代掌鳳印的妃子酌情處理,根據內務府的請求賣入或者傳送出去,但也不會每天零星的買入,通常都是隔幾個月會統一買入一批,替換宮裡有病的或者因故去世的,再有到了年紀打點了想要出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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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瞻突然提起要查那天宮裡買入宮人的資料,所有人都不解其意,面面相覷。
蕭昀也狐疑的打量了他一眼,但這時候魏瞻已經是他解決這件事的最好用的一把刀了,他暫時懶得深究,直接揮揮手:“陶任之。”
“是!”內務府留存的檔案並不是隨便什麼人就能調出來看的,何況陶任之也意識到魏瞻要看的檔案裡應該有很重要的線索,也不想假手於人,應諾之後就親自帶人去了。
周暢源一時拿捏不準對方的命脈,但這裡是蕭昀金口玉言,做主一切事,他就是想爭執也沒用。
不得已,也只能暫時忍了下來,防備的盯著魏瞻,大家一起等。
蕭昀一開始也是摸不著頭腦,但兀自又坐了片刻,卻忽的腦中靈光一閃,隱約之間便有些明白了。
他詫異的又側目去瞄了魏瞻一眼,見對方一直本本分分的跪在那裡,看了兩眼到底也沒說什麼。
陳年的舊檔案,要翻找出來需要花費時間,陶任之去了將近兩個時辰,一直到將近三更才回。
帶了內務府的管事,又讓人抬進來一口小木箱子。
他回來的時候,雖然表情還是和之前一樣的深藏不露,但蕭昀和他熟悉,一眼就看出來他渾身上下都是一股子輕鬆勁兒,顯然——
這是拿到了極重要的可以平定這場風波的證據了。
蕭昀雖然還沒看到東西,但也跟著鬆了口氣。
陶任之讓人把箱子擺在堂上,然後眾目睽睽之下開啟,將單獨撿出來放在最上面用帕子包著的一本冊子取出來,翻到其中做了標記的某一頁,親手捧到蕭昀面前。
其他人不能上前,全都好奇的扯著脖子往裡面張望。
蕭昀狐疑的將冊子接過去,雖然心裡已經有了預料——
但親眼確認之後,心下一鬆的同時也是微微倒抽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