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撂下幾句狠話來,卻又突然發現他這女兒本身就已經狠到連死字都掛嘴邊了,他也確實沒什麼好威脅的了。
最後,便是一甩袖,扭頭跌跌撞撞的往主院那邊走。
卻也不知道是因為天黑,還是因為他被氣的狠了,再加上腳下踉蹌不穩,過拱門的時候,一條腿沒抬起來,直接撲倒在地,摔了個狗啃泥。
霍芸好冷眼旁觀,懶得理他。
“老爺!”有兩個家丁搶上前來,左右將他架起來。
霍文山也是一把老骨頭了,從年初被武曇兄妹打了一頓悶棍之後,加上心情抑鬱,這半年多里身體每況愈下,本就不太行了,加上方才生了氣又洩了氣……
兩個家丁居然一時也沒能撐起他來,他起身到一半就又腿軟的一屁股又坐回了地上。
又有兩個家丁提著燈籠上前來幫忙,湊近了一看,才發現他方才摔倒的時候居然磕了一嘴的血,不由的大驚失色:“老爺,您磕傷了?”
細看卻沒見他臉上有明顯的傷痕。
霍文山被霍芸好氣得腦子裡發空,這時候頭重腳輕,被人提醒了方才覺得不對勁,伸手一摸——
從嘴裡吐出一顆門牙來。
南梔覺得看皮影戲一樣,要不是霍芸好手裡還抓著把寒光閃閃的匕首,她幾乎就要忍不出當場笑出來。
霍文山最終還是被那幾個家丁護院半拖半抱著扶走了。
霍芸好掏出袖子裡藏著的刀鞘,連同匕首一起都一起遞給南梔:“戲演完了,收起來吧!”
她那父親,就是隻紙老虎,今天只要喝住他了,他便不敢再輕易上門了。
而方才鬧了一場,她自己也不是完全不緊張的,此刻才緩慢的吐出一口氣,平復了呼吸就又快步回正院,又推門進了廂房。
武曇和青瓷扒著房門看了半天的熱鬧,全都掩飾不住的神采飛揚。
霍芸好進門對上武曇光彩極盛的眸子,就尷尬的閃躲了一下視線,輕聲的道:“又讓你看笑話了。”
“呃……”武曇立刻反應過來,人家家裡愁雲慘霧的還得擠兌人渣老爹,她這情緒表現不太對,趕忙稍稍擺正了神色打哈哈:“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嘛……”
霍芸好只當她是敷衍,也不曾深究,只就繼續她出門之前的那個話題:“那些東西先放在你那吧,等過陣子我再叫人去取,提前會給你寫信告知。”
“好,那我就等你的訊息!”武曇點點頭,看天色也不早了,便不再耽誤她的時間,“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忙吧,不用送我了。”
頓了一下,又補充:“節哀!一切……都會過去的。”
武曇轉身往外走。
霍芸好略一斟酌,又追上去一步,叫住了她:“武二小姐!”
武曇止步回頭,遞過來一個詢問的眼神。
霍芸好的面容嚴肅而神色鄭重,與她對視,竭力露出一個最真誠的笑容來:“大恩不言謝,我這趟離京之後,此生可能無緣再見了,保重!”
這一句話出口,自己就先覺得莫名的傷感,情緒所致,微微的紅了眼眶。
說起來真是諷刺,她出生於京城,在京這些年,有親人也有朋友,最後這宴席散席之時卻怎麼也沒想到互道珍重的人會是這個一直和霍家不對付的武家小姑娘。
而武曇,本來是沒將這事看得太嚴重,但許是被霍芸好的情緒影響到了,莫名的,心裡也跟著生出幾分悵惘來,同時回了對方一個笑容:“你也保重吧。”
霍芸好因為一會兒還要回靈堂去,就只將她送出了蒼梧齋的院子便作罷,迴轉身來便吩咐南梔:“明天你出趟門,去長威和萬通兩個鏢局,把他們功夫最好的鏢師全部定下來,六天之後,護送我們和母親的靈柩一起回渝州。年關在即,鏢師們必然不願意這時候出遠門,給他們三倍的定金,簽下保書,告訴他們在出發之前不要聲張,等平安回到渝州之後,我另有重謝。”
南梔雖然也是從小跟著霍芸好的,可從小到大就在霍家這一畝三分地裡混的,驟一聽她都要動用鏢局了,不由的就緊張起來:“小姐,怎麼……這路上會有危險啊?”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小心駛得萬年船,多做一重準備,總沒壞處的。”霍芸好道:“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這幾天霍芸嫿一定會借奔喪為由再回來一趟的,屆時必然還是要大力攛掇父親的,我在京城裡,他們怕人多眼雜,露了馬腳出來,父親又被我鎮住了,暫時不太可能輕舉妄動了,可一旦我們離京……路上就不好說了。”
“是!”南梔聽她這樣說,就更是緊張起來不敢再掉以輕心,趕忙應承下來。
霍芸好回前院靈堂之前又回了趟自己的院子,彼時嚴媽媽已經將霍常傑給哄睡下了。
她進屋去看了眼,看那孩子睡得還算安穩,便是不禁露出一個笑容來,又將嚴媽媽叫出來,從袖子裡掏出一疊百兩面值的銀票給她:“過兩天就不會再有多少客人登門弔唁了,等忙完了這兩天嚴媽媽替我走一趟,讓你家胡叔替我將這些銀票分送給京中各鋪子的掌櫃手裡,就說是我預付他們的後面一年的工錢,鋪子請他們代為照管好,但暫時全都不要開了,需要重新開張的時候我再另行知會。”
“小姐放心,我老頭子替夫人跑了這些年的腿兒,跟各間鋪子的掌櫃都打過交道,必然把事情吩咐下去。”嚴媽媽利落的將銀票揣進袖子裡收好,只是隨後卻面露困惑,“可是鋪子關一日就會少一日的進項,而且做生意將就的就是持之以恆,咱們家的鋪子都是做了多年的,老主顧也多,就這麼荒廢了,怪可惜的。”
“我沒叫那父女倆如願以償,你以為他們會看著我平平安安的開鋪子繼續斂財麼?到時候萬一惹上了什麼是非,我又不在京城,只會連累了我們多年積累下來的名聲。不如對外就藉著母親喪期的名頭,只說我暫時無心打理,先歇業一陣子,什麼時候再開,且不用明說。”霍芸好笑笑,眸子裡卻是一片冰涼,“而且只有我把鋪子都關了,父親不用分心來算計我了,他靜下心來才會重新權衡利弊,選擇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