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篷船一隻,晃蕩在浩渺的洞庭湖上,恍若滄海一粟。
洞庭真得很大,浩浩湯湯,漫無邊際。嶽陽樓這邊,只是一個小小的角落罷了。因為其樓屹立,才成為了整個洞庭最出名的景點。
大湖之中,更有許多島嶼存在。大者如陸地;小者只是一塊巨大的石頭……不少島上林木鬱蔥,飛鳥投林,甚至還有人煙。卻是有些漁民幹脆以島為居,過著逍遙自在的生活。
時值黃昏,夕陽西落,把餘暉映照在湖水上,分外妖嬈。
陳三郎這還是第一次坐船到湖上,目中所見,與登嶽陽樓時的觀望頗有不同。登高望遠,縱然山河秀麗,但始終置身其外;而今乘舟入湖,等於是身臨其境,別有一番認識見地。
“欲為平生一散愁,洞庭湖上嶽陽樓;可憐萬裡堪乘興,枉是蛟龍解覆舟!”
眼前景色奔湧,回首見嶽陽樓漸遠,陳三郎不禁詩興大發,當即開口吟道。
撐船的許念娘聽著,眼眸有異芒閃動。當初他允許女兒與陳三郎來往,其中大半的原因就是覺得這小子滿腹才華,詩詞做得不錯。所謂“詩言志”,可見一斑。
當然,許珺也是因為同樣的原因,從而被陳三郎給吸引到了。
在這個詞賦滿江筆墨縱橫的時代,窮書生能“拐騙”到富家小姐,多半得靠這些東西。
許氏父女固然是武者出身,但不同尋常,識字能讀,間或也能做出些詩句來。
王朝數百年的文壇繁榮積累,潛移默化,影響深遠,豈是說說而已?
只是當大夏傾覆,動亂四起,一切的奢靡綿軟,便成了哀怨悲傷。亡國之恨,春秋之殤,到頭來,便成了一江流水,盡管東去了。
許念娘搖著船槳,忽道:“三郎,該做飯了。”
於是上一刻還背負雙手,站立在船頭上吟詩的陳狀元,這會便彎身進入狹窄的船艙中,開始洗米做飯。
米糧這些,都是他們自身攜帶來的,鍋碗等物卻是漁家所留,基本屬於用了好些年頭的東西,不值幾個錢。
陳三郎不是身驕肉貴十指不沾水的公子哥兒,雖然親自下廚的次數屈指可數,但他是會做飯的。
漁家出水漁獵,往往一走好幾天,因而以船為家,船上各種生活居家佈置,相當齊全,懂用就好。船艙內還有暗格,儲著水,是用來裝魚的。陳三郎摸索著開啟,見到裡面水波蕩漾,只得兩三尾小魚遊動,看來這漁家收成很差。
這也難怪,近期來洞庭人口劇增,烏煙瘴氣,個個都靠水吃水,天天出來打魚,即使洞庭湖大,也禁不住這般漁獵。再說了,其實偌大的湖裡,絕大部分的漁家都是在外圍捕撈,而不敢深入其中。
原因無他,因為這是洞庭,是龍君所在的地方。
大湖深處,不但深廣寬大,而且兇險無比。自古以來,妖魔興風作浪的傳聞便從無間斷過。
不但是傳言,事實上進去深湖區的漁民們,總是一去不複返,再不見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