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遠救我!”
這人撲騰到陳三郎面前,大聲叫道。
陳三郎一怔,一時間想不起來對方是誰,皆因蓬頭垢面的,根本分辯不清。聽聲音,倒有幾分耳熟。
“我是葉藕桐呀!”
那人都帶著哭音了。
“什麼?”
陳三郎吃一驚,連忙把他扶起,問道:“藕桐兄,你怎地變成這般模樣了?”
葉藕桐可是有名的江南才子,出身官宦世家,風度翩翩,印象中的形象與眼前的樣子完全湊不到一塊去。才子與乞丐,本就是八杆子打不到的關系。
“嗚嗚嗚……”
葉藕桐哽咽著,長嘆一聲:“一言難盡!”
“兀那小子,快給錢!”
兩名壯漢叉著腰,大聲喝道。
陳三郎問:“藕桐兄,你欠他們錢?”
“哪有的事?他們都是這裡的惡霸,收人頭費。我不給,他們就動手。可憐我家僕從阿楓都被打斷了腿,現在還在那邊躺著呢。”
葉藕桐又是憤怒又是悲傷。
他們主僕來到洞庭湖後,發現此地已經變了天,又髒又亂又是吵鬧。只是兩人舉目茫然,無地可去,只得滯留於此。阿楓動手,上山砍伐木材,胡亂搭建起一座茅舍,住了下來。
兩人盤纏基本消耗殆盡,唯有自力更生,去弄些吃喝。
這段時日,簡直苦不堪言。在洞庭,吃喝都有,主要在水裡;山上的樹木都快被砍光,老鼠洞都被掏完了,成為不毛之地。而要在水裡討生活,得有技術和工具。
阿楓自幼在揚州長大,倒通曉水性,然而洞庭湖何其廣闊深沉,水性在這裡只能算是基本功。無法,只得弄個自制魚鈎來釣魚。可是用這個辦法的人太多了,湖邊一片低窪地區,全部是人,密密麻麻,排著隊垂釣。
如此一來,一天都未必有收獲。
至於偏遠些的地方,開始也有人去。但竟是一去不回。不用多久就傳開了,說那些地方兇險,或有水妖作祟,人去了,就會被它們吃掉。眾人被嚇著,只能窩在嶽陽樓前這一片區域。
吃食缺乏,葉藕桐兩人經常餓肚子,然後更大的噩夢來了。
人群集居,必有惡霸盤踞,有一夥人集結在一起,開始收取起人頭費,或交錢,或交糧食,交不上來,就得捱打,甚至被驅趕出去,不得在此居住。
葉藕桐自己都沒得吃,一天三頓,兩頓光喝水,哪裡交得起人頭費?主僕兩人時常捱打,最初阿楓還想反抗,可惜寡不敵眾,直接被打斷了腿,躺在窩棚好幾天了。這一下,兩人想逃離都沒辦法。
今天,對方又來了,追著葉藕桐打,正好碰上陳三郎三人到來。
見到陳三郎,葉藕桐如同見到了救星。雖然看起來,陳三郎也是帶著書童到此逃難的,但初來乍到,也許身上還帶著幹糧銀兩。借來周轉,或許能度過眼下的難關。
聽他一說,陳三郎頓時瞭然於胸,臉色冷了下來。
“還不交錢,連你們一塊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