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誰都知道大亂將起,明哲保身也好,良禽擇木而棲也罷,總得選個好去處,否則的話,便是引火上身,後患無窮。君不見這數年間,家族也好,名士也好,修者也好,林林總總,都在奔走忙碌,所為無他,就是要找“明主”,尋“潛龍”。
不管怎看,小小一個涇縣縣令都難以入眼,要人沒人,要兵沒兵,所依仗的,不過是一個狀元名銜,這點名望,實在不夠看。
然而天下蒼茫,時運浮沉,著實不是能輕易便瞧得明白清楚的。現在再看,陳三郎已是入主雍州——雖然看起來,勢力還是略顯單薄了些,但畢竟開闢出了格局,前程不可同日而語。
宋志遠忽而想到一事,忙道:“只是雍州幅員遼闊,我們才這麼點人,恐怕治理不來呀。”
周分曹呵呵一笑:“志遠,你知其一,不知其二呀。”
宋志遠一愣,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鬍子。確實,多年以來,他一直待在南陽書院,教學育人,懶得理會外面的事,久而久之,格局就小了下來,形成桎梏,限制住了自己,此時面對老友,便虛心問道:“請周兄賜教。”
周分曹飲了口茶,緩緩道:“以往公子一介七品縣令,受種種侷限,少人可用。但自從跳出涇縣,來到雍州後,一切都已改變。特別是佔了嶗山,勵志圖新,基業有成後,你且看看有多少人慕名投奔而來?”
這個是事實,那幾大家族便是明證,削尖了腦袋要往府衙裡鑽,哪怕只是做個小吏都行。這在過往,不敢想象,沒有合適的位置,那些人物寧願呆在深山老林裡當隱士,也絕不會出山。
當然,其中有時局威迫的原因,但正所謂“時勢造英雄”,眾人既然選擇了陳三郎,就代表陳三郎獲得了人心。
周分曹侃侃而言:“一府之地可如此,一州之地又如何?公子身為狀元郎,又有欽命在身,當初出走涇縣,遭受諸多指責,背上無妄罪名,然而當元文昌叛亂,一切都化為雲煙,沉冤得雪,公子忠烈之名高漲,天下皆知。今入主雍州,斬殺蠻王,平定叛亂,可謂聲望飆升,萬民歸心。你說,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怕無人可用?”
宋志遠嘆道:“這一席話,勝十年書呀。”
他並非笨人,立刻明白個中關竅,一言以蔽之:陳三郎勢已成!
聚人便是聚勢,人越多,勢越眾。反過來說,當氣勢起來了,人也會越來越多,人與勢之間,相輔相成。
毫無疑問,當雍州平定,前來投奔陳三郎的人肯定很多。雍州飽受戰火摧殘,蔽敗之極,但還是剩存些人的,他們只是逃走了,躲起來了,當出現了重返家園的機會,這些人一定會回來——就跟陸家他們一樣。
鄉土之情,早溶於血脈中,不可分割。
周分曹笑道:“前些日子隊伍中不就來了個龍虎山道士嘛,不請自來,必有所求。換做以前,哪有這事?”
龍虎山乃天下名山,道統千年,信奉者眾,等閑絕不會登門的。許多世家權貴,都以有龍虎供奉為榮。
宋志遠心領神會,會心一笑。
正說話間,前面隊伍停了下來。
周分曹撩開簾子,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一騎來報:“稟告主事大人,前面便是高平府城,彷彿有古怪,逍遙仙長在那兒做法呢。”
周分曹一怔:“還有這事,走,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