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鐵柱等人聽著他文縐縐的言辭,都是面露不屑:沒得吃喝,還怡情呢?簡直不知所謂。
陳三郎隨手選了一副釣竿,坐到另一邊去。阿武早提前搬過一塊扁平的石頭,放在地上做凳子。
“大魁,去弄個大水桶來裝魚。”
陳三郎坐下來,大咧咧地說道。
諸人一聽,紛紛投以鄙視的目光,這魚釣都沒下呢,就想著拿東西裝魚了,能再裝點不?
木桶之類,村人都帶有,可本來是給洪阿大的,這時候便望向洪阿大。
“水妹,給一個桶公子。”
聽到父親吩咐,洪水妹便拿出一口來,交給大魁。大魁屁顛屁顛地把桶放在陳三郎身邊,雖然不清楚公子的垂釣技術如何,但這時候不能輸了氣勢場面。
上了誘餌——這誘餌其實便是蚯蚓,河岸之地常年潮濕,泥土之中不少,用鋤頭一挖,便能挖出好幾條來。
兩杆魚釣靜靜地垂入水中,陳三郎與洪阿大的神色竟有幾分相似,都是老神在在,很是沉穩。
釣魚是一項很講究耐心的事,因而能收心養氣,為很多士大夫階層所喜愛,特別隱士之流,一天不釣魚就感覺跌份,缺了風雅。自古有典故,所謂“桐江釣利,渭水釣名”是也。區區釣魚,能和名利掛鈎,足見不簡單。
陳三郎以前在涇縣曾釣過不少魚,涇縣多水,屬於魚水之鄉,釣魚實屬稀鬆平常的事,不過基本都在年少階段,當屢考不中,性子木訥後就很少垂釣了。
當下洪阿大選擇垂釣,而不是撒網,是別有考慮。關乎龜潭的傳聞久矣,有板有眼,現在雖然因為時勢所迫,不得不來此謀生,但釣魚還說得過去,有魚上鈎,表明老天開眼,賞口吃的。可要是大張旗鼓地撒網,折騰起來,就是冒犯神靈了。
反正他心裡就是如此認定的。
然而魚鈎入水好一會,那浮標都紋絲不動的,毫無動靜,這就讓洪阿大莫名有些浮躁起來。
龜潭裡肯定有魚,而且為數不少,以往時候許多人都在潭水中見過魚群遊弋,那些魚,一條條都肥大得很,目測個頭基本都有六七斤重。這麼多年來,基本沒有人到這打過魚,那麼魚類繁殖,數目豈會少了?
既然有這麼多魚,為何沒有一條來咬鈎?
洪阿大心裡忐忑,不禁就想起近段時間通天河中的怪異,附近河域的魚一直都很多,成群結隊,上百年來,洪家村就是靠著漁獵為生,不管什麼時候,一網下去,總能捕獲到幾十條魚來;有時河水暴漲,溢流到岸上,甚至有不少魚直接被沖捲上來,直接用手去抓即可。
然而自從今年入冬,就再也打不到一條魚了。究竟河域中發生了什麼事?實在叫人心神恓惶。
河域中打不到魚,沒想到這龜潭也釣不到,難不成真是神靈懲罰,要村莊遭殃?
想到這,他就覺得手足冰涼,忐忑不安。
忽然間,也不知哪兒起了風,潭水泛起一層層波紋,洪阿大抬頭望去,正見到水波蕩漾,那邊陳三郎魚竿的浮標猛地一動,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