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郎卻不管,暫時管不了那麼多,一橫接著一橫地寫了下去,直至把這個“靜”字完成。
完成得很不滿意,每一個筆畫都存在這樣那樣的瑕疵,不是下斜便是上挑,不是左歪就是右扭,因而導致整個字的結構都散掉,一如學童塗鴉,甚至還要差些。
“這字,寫得委實太醜了些……”
陳三郎看著,暗暗慚愧,頗覺汗顏。這字,留不得,得趕緊揉了,再寫一個。
想到做到一把揉成一團,丟到地上去。
說也奇怪,這般想著,就感覺那木魚敲打的聲音弱了些,念經聲也不那麼近在耳邊了,開始變遠。
那邊淨空身子微微一顫,連念經聲都出現了小小一個停滯,好在他反應極快,及時連線上來,否則的話,便會功虧一簣。
陳三郎倒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換了張新紙,開始寫第二張,依然只寫一個字:“靜”!
但第二個“靜”字寫出來後,似乎比第一個還要醜,整個字形都扭歪掉了,看著,都不像是個字。
陳三郎眉頭一皺,看了一眼坐在那邊念經不斷的淨空,他猛地發現這位老僧敲打木魚的節奏快了些,念經的聲音也大了。
“他,開始急了……”
陳三郎不驚反喜,長吸口氣,擼起袖子,繼續提筆寫字。
……
變急的木魚聲和念經聲傳到外面,傳到許念娘耳朵裡,他聽了下,嘴角同樣勾出了一抹笑意:
“好小子,果然有些本事。”
心裡覺得欣慰。
不管是先前,還是現在,這些聲音對於許念娘來說並未造成什麼幹擾影響,他悠悠然地吃肉喝酒,簡直沒當回事。由此可見,其內心之堅硬,到了何等程度?
整個廳堂,只剩下他一個,別的人都撤出了府衙,連大門都關上了,不再讓人進來。
周分曹等人便都等在外面,一大群的,聚在一塊,一個個神色都有點忐忑不安。
他們都是在府衙做事的頭頭目目,換句話說,只因陳三郎在,他們才能在。之前聽說有個老和尚來要點化城主大人入空門,眾人嗤之以鼻,都不當回事,把淨空當成了瘋子,該直接把他給攆出去,趕走。
然而事態發展到了現在,似乎有些不對路,那老和尚竟身懷神通,不比尋常。
如果真把陳三郎點化去當和尚了,該怎麼辦?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眾人便都嚇出一身冷汗。腦海不由自主勾畫出這麼一副景象:陳三郎剃度,成了光頭,身穿僧袍,甩手離去……
沒了他的嶗山府,該如何?只怕立刻就四分五裂,散掉開來吧。
不行,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郭楚對周分曹說道:“周公,事不宜遲,我們去找江將軍吧,讓他派遣重騎來,不管如何,先把這煩躁的念經聲給壓下去,也算幫公子。”
周分曹也是神色猶豫,想了想:“暫且不宜輕舉妄動,公子既然敢單獨面對,便是有把握,況且,大廳上還有許爺坐鎮呢。當有不妥,他絕不會袖手旁觀。”
郭楚緊張地搓了搓手:“我這不是擔心嘛,這老禿驢邪門得很。”
由不得他不緊張,他身有殘疾,在這亂世想要生存難上加難,難得被陳三郎器重,現在嶗山府,儼然已是核心一員。如果陳三郎出了岔子,他何去何從?更何況,他心中還存著一份心思,想要全心全意輔助陳三郎壯大起來,他好有機會去尋找失散的妻兒。
可以說,陳三郎已是他的希望寄託所在,不容有失。
周分曹嘆了口氣:“我也擔心,但現在只能靜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