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隱間,陳三郎甚至聽到了水流沖擊的轟隆之聲,不絕於耳。
這一聲響,就在耳邊,砰的一下。
陳三郎覺得有什麼要鑽進自己的腦袋裡,受此震蕩,精神不禁一個恍惚,出現了迷糊的跡象。
便在此時,懷中斬邪劍有所動,隨著此劍,泥丸宮的古書立刻浮現,字字珠璣,大放光彩,頓時穩住了。
這番情景,不是第一次出現,每逢陳三郎遭遇危機,一書一劍,一裡一外,互相聯系,便會顯露來助,而每一次,基本都能化險為夷。
這一次,也無例外。
書頁翻開,字跡飛揚,每一個字,每一筆畫,無論點撇,還是橫豎,都暗暗蘊含有玄妙,有淩厲的氣息蓬發而出。
只一下,水流轟擊的瀑布聲消失了。
一切恢複正常。
淨空提著茶壺的手竟是顫抖了一下,把握不穩,以至於有茶水濺出了杯子,落在桌子上。
斟茶溢落,乃是頗為失禮的事,甚至算是失態了。
淨空這老和尚活了一大把年紀,坐盡枯禪,一顆心早已千錘百煉,幾無破綻,卻在此刻,出現了一絲裂縫,可想而知陳三郎給予他多大的沖擊。
“你,是個修士?”
陳三郎即使是個修士,其實淨空也不至於此,他行走江湖久矣,所見所聞所遇,修士數以百計,各個宗門的基本都見識過,區區一個修士並不算什麼。關鍵在於一直以來淨空竟沒有發現這個事實,這才可怕。想以前,他提著陳三郎與敖青周旋,當其時陳三郎哪裡有絲毫的法力波動?
現在才相隔多久?
第一次在揚州相遇更不用說,輕而易舉便進入到陳三郎的腦海世界,生成了幻象場景。之所以失敗,只能說是陳三郎意志堅定,執念太深罷了。況且淨空並不用心,只是隨手為之,點化的皮毛都算不上。
而今卻不同,先以妖貓試探,再用茶水來做文章,看似文雅,實則淨空已經施展出了諸多本事手段。
渡人入門,說好聽叫“點化”,說難聽點是“洗腦”,絕非是容易簡單的事,若面對些愚夫村婦,倒容易得多,往那兒一坐,隨便弄點術法,民眾便磕頭拜見了。
諸多修門在城中設立廟觀,多是走此路線。
但面對的是某些見多識廣,意志堅韌的人,可就得費一番手腳。
不管點化誰,基本都是施展柔和手段,從精神層面尋求突破口,而不是把人抓起來擺布,那樣的話,便是邪門歪道之舉了,不屑為之,而且往往效果會適得其反。
眼下淨空徒然發現陳三郎居然是個修士,還是個瞧不出破綻的修士,頓時覺得心神一震。
修道之途漫漫,極少有自學成才的,必須有師門指引教導——這個過程,實則也算是點化的一種。
換句話說,等於陳三郎已經被點化過一次了,再想點化過來,那難度不言而喻。
聽到他的疑問,陳三郎呵呵一笑:“大師,你看我像是個修士嗎?”
淨空微微一怔,覺得這話有些蹊蹺,再細想先前發生的事,果然發現了諸多疑竇之處。
陳三郎身上,從始到終,都沒有法力顯露,他的氣息很是古怪,不好琢磨,倒跟上古時期的某些傳聞有點相像。不過那傳聞典故,早已埋沒在故紙堆裡了。
這些東西,暫且無法推敲,他這次來,勢在必得,因為他深深地知道,若是讓陳三郎依照這般勢頭發展下去,從此以後,再無機會。
連試三次,連陳三郎的腦海世界都入不得,看來,得使出最後的神通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