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起秋雨,這一場比上一場來得大了些,風雨交加,寒氣重了幾分,人坐在府衙廳堂上,都不由自主地拉緊了衣物。
濟濟一堂,坐得很滿。陳三郎居上首,左邊周分曹,右邊江草齊,下面兩排開來,張博、郭楚、周何之等皆在列。甚至雷威都撈了個末座,小心翼翼地坐在那兒,很是端正的樣子。
嶗山府的頭目人物,基本都在這裡了。
既是大會,必有大事,目前還有什麼事比元文昌造反更大的呢?
當訊息傳來,府城嘩然,這般反應,恐怕在天下任何的城池,都是如此。
即使朝野,也不例外。
對此陳三郎倒顯得淡然,心想元文昌終於反了!
元文昌虎狼之心,揚州路人皆知,只是許多人仍是心存僥幸,不願意去接受罷了。
但陳三郎知道,此人一定會反的,不過一直在等待一個最恰當的時機而已。
這天下亂世,石破軍開了個頭,可註定不能成事,如果中州大戰能勝,旁邊虎視眈眈的元文昌定然不會任由蠻軍長驅直入,去往名州京城之地,那樣的話,元文昌便會失去先機;若是石破軍敗了,元文昌也不會坐視不理,要是朝廷順利鎮壓此亂,平複雍蠻二地,便能挽回頹勢,恢複生機,再想起兵就難了。
繼續等下去?
他的年紀已經等不起了,培養的兒子也沒了。
算來算去,只有反一條路。
那什麼時候反呢?
李恆威大軍鎮守在中州,聲勢正隆,不好正面硬撼,只有這支軍隊離開後,揚州起兵,才是最佳時機。
彷彿天賜良機,就在這時候,李恆威接到內閣軍令,不得不拔營進兵雍州。當訊息傳到等待多時的元文昌耳朵裡,簡直欣喜若狂,立刻立旗出兵。
誰也不知道內閣中是否有元文昌的人在,也不知他撒了多少銀子買通大臣,事實已無法改變。
相信此刻的朝野,已經亂成一鍋粥。
京城,一直便是漩渦地。
當初陳三郎高中,毫不猶豫地接受欽命離開,他寧願回到涇縣被架著火燒,也不願留在京城。
火是慢火,還能有喘息之機,但掉進漩渦裡,可能眨眼就被吞噬得屍骨無存了。
聖人雲: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這危牆,也有高危和低危之分。若不是皇帝發病,其實涇縣還是能保住的。
然而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哪輪得到你任意選擇?
而今,元文昌的反,卻反而給陳三郎創造了極好的發展機會。
因為,這時候的雍州,朝廷根本顧不上了。
在堂上,陳三郎輕輕一咳,開口說道:“大家不必胡思亂想,嶗山無事。好了,現在開會!”
說這話時,腦海莫名有些陌生又熟悉的景象出現,那是怪夢所帶來的後遺症,說玄乎點,便是前世記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