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之餘,逍遙富道一度懷疑陳三郎種種行徑,就和不少修者一樣,只是為了到紅塵歷練——其實他自己離開嶗山,遊戲人間,未嘗不是一種自我淬煉。
紅塵是個大染缸,出入染缸,卻能淬煉本心,增進道行。
這是修界公認的一個道理,因此許多年輕一輩的弟子,往往會被門庭長輩派遣下山,行走天下。
逍遙富道曾暗中觀察許久,也曾旁敲側擊打探,但都沒有從陳三郎口中得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唯一的線索便是陳三郎與水族之間的關系,至於陳三郎師傅是誰,學的什麼功法,統統是個謎。
其實陳三郎的身份背景很是清楚,其自幼生長在涇縣,少年書呆子,屢考不中,在弱冠之前,不曾出過遠門……
一言以蔽之,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
正因為如此,逍遙富道覺得對陳三郎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瞭解。
但今天,陳三郎手持長劍揮殺修羅煞影,卻讓道士之前建立起來的瞭解轟然倒塌,全部顛覆。
“好個書生,既然能如此輕松自如地斬殺修羅煞影,那麼昨夜何必逃之夭夭,慌不擇路?”
逍遙富道恨得牙癢癢的。
“好哇,讓你扮豬吃老虎,要知道扮豬扮得多了,真得會變成豬的。”
道士決定等解決掉修羅煞影後,要好好跟陳三郎“探討探討”一番。
其實他以為陳三郎故意藏私,扮豬吃老虎,卻是冤枉陳三郎了。斬邪劍能剋制邪祟不假,但修羅煞影太多,陳三郎當其時能驅使幾次斬殺?要知道每駕馭一次斬邪劍,都得耗費巨大心神精力,如果不間斷地飛了三四次劍,不用修羅煞影上身,這人直接就累死了。
故而對於斬邪劍的使用,陳三郎一向都是謹慎,不到必要時,絕不使用,留著壓箱子的。先前在客棧斬殺賊寇所用的“仗劍術”,更多的是屬於武功範疇,而不是神通,更未激發斬邪劍的真正威能,僅僅藉助劍器本身而已。
透過劍身激發鋒芒光華,卻又最大程度地減少耗損,乃是在石屋子中觀摩那五方玄雷陣而突然得到的啟發,從而對《浩然帛書》有了一個新的領悟,姑且可命名為“劍符”。
以劍畫符,符,即為字,能把威能蘊藏在筆畫勾勒當中。
當然,眼下的啟發領悟尚處於摸索階段,未曾完全掌握。但施展出來,對付修羅煞影卻也足夠了。
手持斬邪劍,如同手持筆墨;每一劍揮灑,就像拿著筆在空中寫字。筆畫成,光華閃耀,陰影灰飛煙滅。
劍符初成,輕描淡寫,有著淡雅的美感。
只是損耗雖然大幅度降低,可依然得費神費力,也不可能揮舞太久。時間寶貴,陳三郎直搗黃龍,將十數只擋路陰影絞殺之後,便沖到了鐵冠道人身前,舉劍,幹脆利落地當頭劈下。
鐵冠道人似乎察覺到了莫名的危機,大吼一聲,他手中已無兵器,就直接舉起手臂來格擋。
咔嚓!
劍落手斷。
鐵冠道人渾然不覺痛楚,張開大嘴,其嘴裡竟長出了森森利齒,如同一頭發瘋的野獸般撲過來咬陳三郎。
“可憐,可嘆……”
陳三郎側退一步,反手一劍,卻用上了仗劍術的精妙,劍鋒不偏不倚地就刺入了鐵冠道人的胸膛,光華爆發,邪祟辟易。
鐵冠道人眼眸的紅芒一點點熄滅,最後恢複成正常人的眼睛,他喉嚨“咯咯”聲響,望了陳三郎一眼,彷彿得到了解脫,並無多少痛楚之意,隨即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