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幅丹青妙筆,頃刻間化為一張白紙,上面筆墨如同齏粉,簌簌掉落。這般變化,就連忘機真人都看得有些傻眼,一時間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要知道,這可不是一幅普通的畫,而是經過忘機真人親自開光,淬煉成法器的寶物。在煉制過程中摻合了秘法,結合了禁制,需要獨門口訣馭使,方能顯真章。
剛才亮出此畫給陳三郎觀摩,本是讓他定心安神,春風化雨般治療精神病根,不曾想陳三郎看著看著,直接把畫看成了白紙。
身為畫的主人,忘機真人自是知道此舉的代表含義——這便等於陳三郎毀掉了他的法器。
說“毀掉”有些不當,應該說是“吸收”。因為從畫變成白紙的瞬間,忘機真人感覺到畫上的意態如同鮮美可口的食物,被陳三郎一口吃進了肚子。
做個比喻,好比是忘機真人拿出件事物替陳三郎治病,原本是準備讓病人聞一聞,看一看的,結果人家毫不客氣一口吃掉。
這算是什麼事?
饒是忘機真人閱人多矣,見識淵博都有點接受不能,眼勾勾地盯著陳三郎,如同看著個怪物。
旁邊許珺雖然不甚明白,可見到畫變成了白紙,多多少少能猜到些,知道此事肯定跟陳三郎有關,頓時暗道一個“糟”字。
“糟了,三郎把人家的東西給弄壞了,不知要個如何賠法……”
作為主角,陳三郎卻還怔怔出神,沉浸在腦海世界的新生變化當中不可自拔:的確是新生。
先前形同廢墟般的腦海世界,重新恢複了秩序,清濁分明。最主要的是,作為鎮神的根本《浩然帛書》已經凝練出新的篇章來。有它在,便等於從根本上解決了精神萎縮的病根子。哪怕現在看起人來還是感覺病怏怏的,但已是表面的跡象,只需靜養數天,所有落魄的症狀都將一掃而空。
驀然張開眼睛,眸子重拾過往的神采,這才發現眼前的畫變成了白紙,怪不好意思的。
“哈哈!”
忘機真人忽然一笑,狀甚愉悅。
陳三郎與許珺對視一眼,搞不懂對方為何會突然發笑,笑得像畫變成了白紙,並非損失,而是件大好事般。
“機緣,這便是機緣呀!”
真人笑道:“陳公子,你現在感覺如何?是否不藥而愈了?”
說著,伸手擼了擼胡須,將之前流露出來的一絲驚訝之色很好地掩蓋了下去。看起來,彷彿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高深莫測。
陳三郎拱手做禮:“多謝真人的一茶一畫。”
忘機真人微一擺手:“吾乃方外之人,公子不必客氣。公子能領悟畫中真意,這是你的機遇。道門之中求本心逍遙,喜怒自然,不講釋家結緣之說。嗯,既然公子已無礙,請出吧,自有一番富貴等待著。”
高人,真是世外高人……
許珺暗暗稱贊,很是欣賞。
忘機真人這番態勢,其實和江湖中人的豪爽仗義有些相通之處,並不圖求什麼回報。怪不得他免費醫治病患,聲望卓著,果然名不虛傳。
陳三郎和許珺便告辭離去。
道童送兩人出了道觀,轉回來複命。
忘機真人坐在蒲團上,眼眸神采閃爍,甚為不凡,忽而嘆道:“此子氣數,端是妙不可言。初看渾如草莽,貧寒之命,實則明暗隱晦,潛藏玄機。可惜有奧妙覆蓋其上,連望氣術都難以洞悉明白。”
那道童聽見,疑問道:“真人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