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第一次見到陳三郎不假,可在此之前互相間早有了糾葛——最開始是山神廟的間接交鋒,忘機真人的“剪紙成人”術法被陳三郎破掉,可以說吃了一個啞巴虧。
當其時,忘機真人有些惱怒,一心要查出多管閑事的外人是誰,以至於壞了自家好事。
然而當查明對方身份,又牽涉到正陽道長時,忘機真人按捺住了前去尋找陳三郎的想法。
後來發生的諸種事宜,包括陳三郎考中會元,包括正陽道長殺豬不成,反而賠送性命等,忘機真人盡皆瞭然於胸,對於陳三郎殺機減退,更加好奇。他所出身的昆侖與正陽道長出身的青城,道統有所不同,對於世俗時勢,對於天下走向的看法亦為不同。
既不同,行事方式自然也大相徑庭。
正陽下山,肩負著振興道門的責任,要選擇明主扶龍庭,於是奔走忙碌,殫思極慮;而他忘機在長安開設道觀,卻別有心懷,樂得清幽。至於替夢鳥樓出手,施展術法在七王爺身邊佈局,更多的在於一次償還人情的手段。
他曾經欠了某人的一樁人情。
對於陳三郎考中會元,忘機真人興趣不大,他最為感到詫異的是陳三郎竟能逃過正陽道長的秘法大劫,安然脫身……
不,現在看來,稱不上“安然。”
忘機真人目光銳利,一眼就瞧出陳三郎有病,而且病得還不輕:
“精氣衰弱,神魄黯淡,倘若不能養好,便會像一根被挖掉了根的樹木,漸漸枯槁至死……”
毫無疑問,這是在和正陽道長鬥法的過程中所落下的病根。
“身為讀書人,又是修士,雙重身份,倒是多年不見……”
讀書人出身的修士其實不少,不過當他們踏上修途,基本就會舍棄功名之路,全副身心都會貫注在修道之上,哪裡還會去理會什麼功名利祿?而陳三郎既掌握到了術法,讀書還讀得不錯,眼看就是進士,有官命在身了。
如此一來,未免讓人覺得咄咄稱奇。
這些念頭在腦海一閃即過,真人忽而一笑:“恕貧道直言,陳公子有病。”
許珺一愣:“你看得出?”
忘機真人呵呵一笑:“貧道不但是個道士,也略懂歧黃之術。”
許珺聽見,頓時想到坊間關於忘機真人的說法,多為頌歌頌德,稱贊他醫術高明,醫德超然……
難道說,他能醫好陳三郎?那樣的話,也就無需去尋找邪祟妖魔來殺了。
趕緊朝陳三郎打個眼色,要他開口求醫。
陳三郎定定坐著,但沒有求醫的意思,只是喝著茶:“好茶!”
許珺一聽,差點要飛腳過去:都什麼時候了,還顧著品茶……
忘機真人道:“此茶名曰‘風尖’,生長於巔峰之上,三年一採,非産地附近之泉水不得泡開真味。”
許珺被勾起了興趣,問道:“你的意思是說用別的水來泡這個茶葉就不好喝了?”
“何止不好喝,簡直如同潲水,飲之無益,反而有害。”
許珺咂舌不已。
陳三郎緩緩道:“真人以此茶待我,卻不知何故?”
忘機真人神秘一笑:“貧道想替你治病,如此而已。”
“就用這杯茶?”
“一杯茶不行,還有一幅畫。”
說著,忘機真人手一抖,亮出一幅離奇古怪的畫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