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嶽陽樓,陳三郎腳步加快,也不回洞庭鎮,而是朝著對面的龍君山而去——先前小劍示警,固然畏之若虎,但老人本身,並未做出任何對他不利的事情。彼此只是一次偶遇,無需過分驚惶。
其實來洞庭湖之前,他已經有遭遇“奇人異士”的心理準備。作為一個見過小龍女,手下有螃蟹雄魚精兩大妖將的非典型書生,陳三郎如今的心性堅韌得很,絕不會輕易大驚小怪的了。
龍君山不甚高,但非常綿長,蜿蜒延伸,一直沿著湖畔圍繞。看上去,如同是一道天然堤壩,守護著洞庭湖。
龍君山名,因此而來。
山上林木鬱蔥,花草茂盛,其中生長著不少珍貴的草藥植被,因而多有采藥人前來採集;至於飛禽走獸之類,更是繁衍無比。
靠近洞庭鎮的這一截山脈,由於遊人眾多,開發了出來,修建了路徑,還有涼亭等,差不多是一個景區般的地方了。
現在陳三郎就是順道到山上走一走。
此時,和他持同樣目的的遊人為數不少,但他們大都三五成群,都是些文人騷客,前來遊山玩水,吟詩作對的。
聽著那些酸腐的應景之作,陳三郎暗中好笑。他最聽不得文人間的互相吹捧,太假,太肉麻。圈子當中,只要一人想到了句詩,張口吟出來,也不管長短平仄,別的人立刻拍手叫絕:
“好詩好詩!”
“此句渾若天成,真乃絕世佳句也……”
然後被吹捧的那個沒有半點自覺地在那兒洋洋得意,而或故作謙虛地說:“謬贊了……”
陳三郎實在接受不能,幹脆眼不見為淨,耳不聽為明,走自己的路去。
越走越高,最後到達頂峰上。
這裡頗為荒蕪,路徑不通,來到此處的遊人罕見,就算遇著個人,不是獵戶,便是採藥人。
陳三郎出了一身汗,見山頂上有塊大青石,便走過去,坐下,擦一把汗,然後從書筪中拿出幹糧清水,慢慢吃喝。
書筪中主要的行李書籍等物,都放在鎮上客棧的房間中,出來時只背負些幹糧和水,顯得輕盈。
嘭!
突然之間,一聲大響,來自前面的一座山頭。
陳三郎聞聲看去,見到那邊一股塵土飛揚而起,動靜似乎不小。
說時遲,那時快,就見到一道身影快速地沖過來,只是彷彿正在逃竄,身形顯得狼狽不堪。
這是個道士,挽著個道髻,插一根枯樹枝,面容很年輕,一對小眼睛,總是一副永遠睡不夠的模樣,顯得無精打採。他顯然剛跟人大戰了一場,身上道袍七零八落,髒兮兮的,如同乞丐模樣。
逍遙富道!
可不是那個最喜做高人裝扮,然後幫人降妖除魔賺取銀兩要娶美嬌孃的逍遙富道嗎?
據其自報家門,是嶗山第一百零八代的嫡傳弟子。
陳三郎早非吳下阿蒙,從敖卿眉那裡知道了許多關於修士界的見識,從而得知這嶗山在一千年前算是一個大派,善於符咒之術;但千年後的今天,嶗山人才凋零,勢力式微,傳承都快要斷絕了。
陳三郎很是懷疑,這逍遙富道很可能已是嶗山碩果僅存的一個傳人。至於他的修為實力,在凡夫俗子眼中是神仙,可在修士界,估計也就是個二流水平。
當初在南陽府,斬殺屍魁,陳三郎出的劍。然而逍遙富道以為是蜀山劍仙所為,敬畏有加,然後就唸唸叨叨地跑掉了,原來是來了洞庭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