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問題是,我現在真得很窮呀。”
午時,書房,陳三郎坐著發呆,書都看不進去。
送別江草齊,距今已有一段日子。經此一事,陳家元氣大傷,為了打點縣衙,為了多給江草齊夫婦盤纏,陳王氏把家中大半積蓄都拿出來了。
拿出來之前,擔心陳三郎心有疙瘩,婦人就先詢問兒子。
陳三郎態度比母親還堅決:“必須給,在二姐和二姐夫最困難的時候,咱們能幫多少,就是多少,半點不用含糊。”
錢嘩啦啦用出去,現在的陳家,差不多就是個空架子。
昨天唯一的丫鬟小翠支支吾吾地提出要走,陳王氏嘆了口氣,也不強留,還拿出兩貫錢給她。
小翠拿著錢,忽而嚎啕大哭,說夫人對她那麼好,她決定不聽父母的說辭,要留下來。
人心肉做,對別人好,總還是能收獲到一點感恩的。
這讓人覺得溫暖。
至於華叔,他早就放言要老死在陳家,自不會離開。
家有忠僕,是一大幸。不過開門油米柴鹽七件事,樣樣都要錢,壓力真不小。
陳王氏頗為後悔當初盤掉生意時,沒有用錢購買田地,而是選擇全家窩在縣城裡頭啃老本,斷了經濟來源,以至於眼下坐吃山空,陷入困境。左思右想,她買回兩臺織布機,和小翠一人一臺開始織布,然後華叔拿出去賣。
聽著“咿咿呀呀”的織布聲,陳三郎黯然心酸,覺得自己很沒用,在這個家最需要人挺身而出的時候,卻只能坐在書房裡讀書寫字。
讀書寫字其實也是一種營生,關鍵在於他能在院試裡脫穎而出,獲得秀才功名。如果拿不到功名,一切都是無用功。
“一定要考到秀才!”
他心裡暗暗發誓,拳頭握得用勁,捏得書頁都皺了。
近日來城裡沒少閑言閑語,最活躍的就是劉家,劉夫人逢人就拍著豐滿的胸口說慶幸當初沒有答應把女兒嫁給陳三郎,否則的話就遭大罪了。沒有了錢,以後還怎麼過日子?
陳家是沒錢娶自家女兒了,劉夫人頓時失去興趣,目光轉開,開始認真考慮城西王財主的提親要求。
王財主今年五十一歲,是個鰥夫,的確不那麼體面,但聘金肯出到三百貫,家裡有屋有田,有金有銀。
金錢才是最體面的,不是嗎?
劉夫人問女兒意見,這個如花少女羞答答地回答“全憑父母做主”。劉夫人心中大定,當即叫人去找吳媒婆。
親事就這麼定了下來。
但這個和陳三郎無關,他讀他的書,看他的魚,練他的武,修他的劍——袖珍小劍刺殺惡狼後,嶄然有了新變化。
怎麼說呢,就像一個饑餓的人,突然咬到一口鮮美松軟的麵包,整個人都精神一振。
就是這樣的感覺。
那頭狼應該是邪惡汙穢的存在,小劍殺之,卻能從中獲得滿滿的正能量,那麼小劍的特性品質可想而知。
陳三郎給此劍起了個名字,美其名曰:“斬邪”。
斬邪劍。
他很喜歡這個名字,相信這把劍,也會喜歡這個名字。
它必須喜歡,主人起的。
斬邪劍發生了變化,而對於《浩然帛書》的理解,陳三郎又深入了那麼一丁點——該死的一丁點,還是等於在門檻上徘徊,無法得到令人愉悅的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