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時的諾言歷歷在目,兩個少年也不再是當年無憂無慮的紈絝貴公子。
龍極盯著茶杯上一點,燦金色的眼一眨不眨,像是入了神。
黎欽起身走出房間,他停在院子裡,一把拍在浮雕上,靈石應聲而裂,碎成無數塊石頭渣子。
從未有過的無力和焦躁徘徊在黎欽心口,縱使寒風拂面,也冷卻不了心裡的鬱躁之氣。
“找了殿下半天,原來您在這裡。”身後有一人緩緩靠近。
不用回頭,黎欽也能猜到這溫潤聲音的主人是誰。
“我想一個人待著,你走吧。”黎欽微微閉上眼,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穩。
“微臣找您,是來還劍穗的。”巫陽從懷間取出寒蟬,一股同為涼意,卻極為沁人心脾的充裕靈氣漂浮在二人之間,巫陽道,“您知道為何當初東皇大人將它命名為寒蟬嗎。”
黎欽沒有細想過寒蟬一詞的由來,因為他對文劍的劍穗向來不感興趣。但即使不願說話,他還是保持風度,將手負於身後,淡淡道:“不知。”
“蟬的幼蟲自出生起便活在地下,不見天日。一直到它們長出翅膀,能自由飛行,短則三到五年的時間,長則十幾年。”巫陽溫聲道。
黎欽眸光微動,一向銳利的鳳眼露出少許疑惑的神情。
巫陽又說:“當它們成年破土而出之後,只於世間存活短短幾月,□□留下子嗣不久,便會死去。換而言之,蟬的一生之中,幾乎活在黑暗裡,唯有蟬鳴之時,才能見到陽光。”
黎欽道:“原來蟬看見光的時間,竟然如此短暫。”
巫陽語調極為柔緩,聲音溫潤,他站得離黎欽極近。
“在黑暗中的時日裡,蟬的幼蟲想盡一切辦法存活,因為若是它們不抱希望,就永遠見不到太陽。”
黎欽從未想過,原來普通的蟬活得比人還累,幾乎用盡一生的努力,才換取一瞬的破土而出。
“東皇大人是想告訴您,欲戴其冠,必承其重,作為天界太子,六界之人都在看著您,無論黑暗的時間多麼長久,您也必須熬下去,您對世間充滿希望,您的子民才有希望。”
一隻手握上黎欽,黎欽感到一陣暖意,寒蟬貼在他與巫陽的掌心之間。
“殿下。”巫陽的聲音直入黎欽心肺,如極軟的絲絨,將他整個人罩在一片溫軟之中。
黎欽與巫陽貼得極近,這個男人給了他極大的安全感,像是一座沉穩大山,足夠他去依靠。
“你為什麼會知道父神的旨意。”黎欽問。
巫陽笑出聲,“猜的。”
“你……”黎欽甩了甩頭,碎發落在額前,巫陽的溫和讓他沉醉其中,讓他差點以為看到了玉麒麟。
從巫陽懷裡掙出來,黎欽盯著掌心裡的寒蟬,一把握緊。
“殿下,將寒蟬佩上,乾坤才是一把完整的劍。”巫陽道。
黎欽喚出乾坤劍,這把絕世仙器光華內斂,上古醇厚的靈氣縈繞,數道暗紫色的光氤氳其間,足夠令六界任何人臣服。
巫陽親自動手,替黎欽繫上劍穗。
黎欽看著完整的乾坤,他彷彿感受到一個與從前完全不同的自己。
“黎欽,我的太子殿下。”巫陽的手落在黎欽臉側,卻沒有碰到他的臉,眼裡的溫柔與珍愛令人動容。
“謝謝你。”黎欽沒有因為巫陽的越矩生氣,他平和的看向巫陽,眼裡再也沒有剛才的鬱躁。
巫陽指尖顫抖,明顯在壓抑什麼,他收回手藏在袖袍之中,他嘴角微彎,“為殿下解憂,微臣責無旁貸。”
黎欽手臂一伸,他抱住巫陽身體,拍了拍對方後背,“巫陽,本殿下不能沒有你。”
再多的謝意黎欽也無法表示,巫陽是他身邊最忠心的臣子,唯有這句話,是對巫陽最大的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