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蘭!”
“隨她去吧!”安然拉住葉梓的胳膊,對她搖了搖頭,“他們之間的矛盾,只有她自己可以去解決。”
葉梓追了兩步,只好停下來,轉身領著安然朝父親的墳地走去。一路上碰見了不少熟悉的面孔,但都無一例外的對她表現的很冷淡。
離墓地越來越近,葉梓的心情也越來越低落。難過是不可避免的,但更多的是感到悲涼。人們常說“人走茶涼”,她從前並不懂得這個道理,但見著眼前父親的墳地一片荒涼,鄰近的幾塊墳地,卻打理的十分妥當,這不禁讓她的心中湧上一陣愧疚和難過。
安然和葉梓並肩超前走著,盡管她看得出,此刻葉梓的表情很是悲傷,但她還是什麼話也沒說,只是默默的陪在一旁。有的時候,語言是如此的蒼白,倒不如沉默來的妥帖。因為兩個人有著同樣的遭遇,才更加明白對方心中不可觸碰的痛楚。
兩個人默默的將墳頭上的雜草處理幹淨,又整理出一小片空地堆放祭品。
“爸,我來看您了。”葉梓“撲通”一聲跪下,鼻子一酸,眼淚便落了下來,“對不起,過了這麼久才來,您一定很擔心吧……我挺好的!媽……媽也挺好的,程叔叔很照顧我們。”
頓了頓,葉梓又兀自低下頭:“我直接從學校裡趕來的,所以才沒有和媽一道回來。她……她可能正在路上吧!”
安然這才注意到,墳前除了她們三人帶過來的祭品,便再無其他,想來,葉梓的母親並未回來祭拜——興許,正如葉梓所說,還在趕來的路上……但是直到王蘭趕來,直到三人祭拜完葉梓的父親,甚至直到她們搭上回程的大巴車,葉梓的母親也沒有出現。
安然從葉梓的臉上看出了難過以外的情緒——憤怒。是的,那雙紅通通的眼睛裡,寫滿了憤怒和難以置信。
“要不,我們再等等?”安然扭頭看著葉梓,她在心中祈禱著,或許再晚那麼一刻鐘,便能看到葉梓的母親出現在村口。
“是啊,現在是中午了,要不要去我家吃頓午飯?”王蘭也小心翼翼的開口,隨即又像是受驚了一般自我否決了,“不好……還是不要了。你們應該不想看到我爸媽!”
“你們和解了?”葉梓看著王蘭的眼睛,一臉的平靜,“挺好的。”
“沒有。事實上,我更討厭他們了。”王蘭搖搖頭,眼神卻異常堅毅,“不過我想通了,我是這個家的一份子,他們雖是我的父母,但也無權趕我走,無權左右我的人生。”
“還有沒有人沒上車的?”就在這時,大巴司機回頭吆喝著,“還有五分鐘要發車咯!”
“葉梓,我們……”
“不必了。”葉梓打斷了安然的話,“還是到了鎮上再說吧!你們餓了?我帶了麵包和餅幹,先吃點?”
安然和王蘭對視一眼,同時搖了搖頭:“還不餓。”
三人於是踏上了返程的路。
車子開出了一段,安然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喂?”安然看也沒看便接了起來,隨即皺了皺眉,“欸?顏寒啊……葉梓?在啊,在我旁邊呢!你先等等……”
“是顏寒。”安然捂著話筒,看一眼葉梓,“要不要接?”
“給我吧。”葉梓伸手拿過手機,放到耳邊,“喂?嗯……嗯。我的手機忘記帶,挺好的別擔心!我們已經在回去的路上了。好……那見面再聊。”
安然看著葉梓平靜的有些可怕的側臉,心裡感到一陣難過和心疼。她突然想到,每次在自己最狼狽的時候被人詬病的時候,都是葉梓陪在身邊給自己無限的力量。每當自己害怕,葉梓會因為那些閑言碎語而遠離自己的時候,她總是緊緊的握住自己的手,堅定的選擇相信自己。而此刻,自己卻茫茫然的不知該為葉梓做些什麼,甚至連安慰的話也不曾開口說出半句。
興許是看穿了安然的心思,葉梓突然轉過臉來,對著她輕輕的笑了笑:“不用擔心我。”
安然一下子變得更加手足無措了,在這種時候,葉梓反倒開口寬慰自己。
“葉梓……”
“在回來之前,我也擔心自己會很喪氣,會哭出來。”葉梓繼續開口,“可是剛剛在墳上和爸說了幾句話之後,我突然間釋然了。爸生前最疼的是我,最放不下的也是我,如今,我這麼努力認真的活著,他若是見了,一定也會為我感到自豪吧,一定會很開心的吧!以前的我,只會抱怨生活的不公,只會陷入消極的情緒而走不出來,但每天看到自己身邊的人們,都在認真的生活,努力的拼搏,我有什麼理由繼續喪下去呢?放心吧,安然!我比你想象中要堅強的多。所以啊~我這雙肩膀隨時可以借給你依靠。”
不知怎的,安然的眼淚竟沒出息的奪眶而出。對她來說,此刻是幸福的,能夠被自己的朋友真心實意的愛著,毫無保留的對她敞開胸懷。同時又是慚愧的,自己何德何能,竟能擁有這般無私寬懷的情誼……
回到出租房裡,葉梓像往常一樣熟練的生火做飯,臉上全然沒有了早晨回家祭拜父親時的陰霾,只是絕口不提母親的事。
王蘭呆呆的坐在床邊,一路上,她一直沉默著,似乎有什麼心事。
“怎麼了?”安然一邊擇菜一邊詢問著,“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有人來家裡提親了。”
“提親?”安然的聲音抬高了幾分,“可是你姐不是不答應的嗎?何況,她就快生寶寶了。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難道還要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放心吧,只要你不說,他們是找不到你姐的。”
“不是我姐……”王蘭咬了咬嘴唇,小聲的說。
“不是你姐?難道……”安然扔下手裡的菜,瞪大了眼睛看著王蘭。
“王蘭,不會吧?”葉梓聞言也走了過來,皺著眉開口,“你爸媽該不會混賬到這種地步吧?你才多大啊!他們怎麼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