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願意他這樣痛苦地死去嗎？”
歐陽白的話很輕，可當這話穿過了層層風雪，飄進了血如意心底時，就突然重若千鈞般地墜了下去。
血如意一下子就怔住了。
她略微有些僵硬地轉回頭，垂眸看著自己懷中痛苦不堪、慘嚎一聲勝過一聲的丈夫。
他的臉上五官都擰巴到了一起，卻還是絲毫不能減輕身體裡傳來的那種劇痛！
血如意眼睛裡的心疼全都隨著眼淚流了出來，她伸出手想去輕輕撫摸自己丈夫的臉，卻在碰到的那一刻被她丈夫一把打掉！
“別碰我！好痛！求你了，小五，讓我走吧！我好痛！我全身上下任何一個地方都好痛！讓我走吧，我真得受不了了！”
戲子鐵匠歇斯底裡地大吼著，慘嚎著。
血如意的眼淚滾落得更兇了。她舉起的手僵在半空，落也不是，收也不是。
“殺了他吧，他現在多活一刻便是在這人世間多受一刻的折磨。他最後一定會死，沒人救得了。你現在若是幹脆地殺了他，倒可以讓他少受一些痛苦。”歐陽白再次出聲道。
“殺、殺了他？”血如意怔怔地重複道。
“嗯，殺了他。”歐陽白道。
血如意艱難地望向懷中痛苦不堪的戲子鐵匠，遲疑地開口道：“他們要我殺了你，鐵匠哥哥。他們說，這樣你就可以少受一些罪。”
戲子鐵匠歇斯底裡地吼道：“我求求你，小五，殺了我吧，我實在受不了了，我求求你，殺我，殺了我吧！”
他吼完便又開始慘嚎起來，聲音撕心裂肺，直聽得人頭皮發麻、背脊發涼！
“殺了鐵匠哥哥？”血如意怔怔地念道，可剛唸完就彷彿聽到了什麼格外恐怖的事情，急忙掩住了自己的嘴巴，拼命搖起了頭。
“我怎麼能殺鐵匠哥哥，我不可以殺鐵匠哥哥，不可以！不可以啊！”血如意停滯在半空中的雙手突然抓向了自己的頭發，彷彿已經陷入瘋狂般自語道。
“我不可以殺鐵匠哥哥，不可以！可是鐵匠哥哥很痛，鐵匠哥哥在受折磨！怎麼辦！他不能這麼痛苦！小五不願意鐵匠哥哥這麼痛苦！小五不願意！”血如意一邊雙手抓著頭發，一邊流淚自語道。
突然，她猛地轉過頭，滿是血絲的雙眼狠狠瞪向歐陽白！
“你可以救他的對不對？你一定可以救他！我求求你，救救鐵匠哥哥，他是好人啊！別讓他死！”血如意連滾帶爬地起身，又一路爬到歐陽白腳步。
“我求求你救救他！我給你磕頭了！求你！我給你磕頭了！”她說著，竟真的抓著歐陽白的雙腿，狠狠地朝底下磕起頭來。
她用的力氣實在很大，竟將這場鵝毛大雪堆積出來的皚皚白雪都磕出了一片殷紅！
鳳十二實在不忍再看下去，輕輕拉了拉歐陽白的衣角，小聲道：“要不，老白，你幫幫她吧？”
花雲飛也看不下去了，也出聲道：“是啊，歐陽，你要是能救，就救上一救吧！他們這樣也確實怪可憐的。”
血如意依然還在狠狠地磕頭，她額頭的鮮血終於將這片白茫茫的大地變得觸目驚心了起來！
歐陽白輕輕嘆了一聲氣，道：“不是我不想幫，而是這天下真的根本沒有人能救他。‘冷水丸’與‘火熱丸’原本就是歐陽家無解的兩味藥。”
血如意磕頭的動作突然僵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