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十二抱著手中的兩匹白雪仙鶴落玉花的緞子,跟隨著歐陽白的腳步,緩緩行走著。
她真的很不理解,怎麼會有人在即將動手劫刑場之前,還有心思買什麼綢緞做衣裳!
所以鳳十二在歐陽白說要選綢緞的時候就理所當然地問了:
“白公子,你為什麼要買這些?我們待會兒動手的時候,這些東西不會很礙事嗎?”
歐陽白轉過了頭,認真地看了她很久很久,直到把鳳十二看得快低下了頭,才終於淡淡地開口道:
“因為你蠢。”
隨即,便重新轉過頭,開始一匹一匹的挑選起來。
鳳十二:“……”
地上的影子越來越短,再過兩刻鐘,就幾乎全都看不見了!
午時三刻就快到了。
鳳十二與歐陽白二人皆是一襲白衣。一個像是瑤池九天神靈女,一個好比翩翩君子潔如玉,即使此刻站在擁擠的人群之中,也依然傲然出塵、遺世獨立!
人群的正前方,威武莊嚴的官兵衙役整整齊齊地站立兩旁,最前端一個頭戴烏紗帽、兩撇凝雲眉、一身墨黑色官服的男人正坐在一把太師椅上。
而邢場中央,正跪著大大小小、男女老幼一十六口人!
鳳十二的目光落到那跪在最前面的一男一女身上。
他們看樣子已有了些年紀,盡管年輕不再,卻英氣勃發,絲毫不因冬日的寒冷和衣裳的單薄而顫抖,更沒有像其他跪著的男女一樣哭哭啼啼,心懼不已。他們腰桿挺得筆直,哪怕即將人頭落地,也依然維持著心中傲氣!
鳳十二看到這一幕不禁紅了眼,差一點就控制不住地叫出一聲“爹”與“娘”來!
那是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夏千雪因為擔憂自己爹孃而做出的本能反應。
鳳十二皺了皺眉,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腦海中的這股殘念給壓制下去。當然,她也知道,這種壓制恐怕也只是暫時性的。
兒女對於父母深刻的眷戀之情,又怎麼會被輕易磨滅呢?
“是他們倆嗎?”歐陽白低下頭,附在鳳十二耳邊,低聲問道。
鳳十二強行逼迫自己把眼中的淚再給收回去,以免被人看出端倪,然後才輕輕地點了點頭。
“夫人,你怕麼?”跪在最前面的男人對他身邊的同樣跪著的女子微笑說道。
“不怕。”那女子同樣回以微笑道。
“夏某人此生為男兒,最引以為傲的事情有三件!”男人朗聲道。
“第一,為國徵戰,驅敵於千裡之外!”
“第二,得妻如你,牽手一生!”
“第三,我們的寶貝女兒夏千雪。”
他越是說到後面,聲音越是柔軟。終於在最後,他的眼底露出了對這浮沉人間的無限眷戀。
“夫君,我16歲嫁給你,一直到今天剛好滿了22年。這22年裡,我從來不曾後悔過。”女子堅定地說道。
“可我還是心有不甘!我還想和你再朝前走一走,我還想再看看我們老去的樣子,我還想讓我們一家三口團聚。夫君,你說我是不是太貪心了?”女子自嘲一笑道。
男人抬頭望了望天,太陽越來越高了,刺得人眼睛疼。
“夫人,我們一家三口來世一定還會在一起的!”男人轉頭看向女人,無比溫柔又無比堅定地說道。
女人的眼中終於滿是淚光,也跟著重重地點了點頭。
“午時三刻已到!行刑!”那坐在太師椅上,頭戴烏紗帽的男人高聲喊道,隨即一塊令牌擲下!
場中的哭鬧聲頓時達到了頂點,男男女女皆是痛哭得不行!
“就按我之前說的辦!”
歐陽白低聲對鳳十二說道,隨即身形如同鬼魅般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