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了那麼一番話,本來以為自己不會後悔。
可冉煙濃的花車送出門第一日,他便悔了,夜裡做著瘋狂的夢,歇斯底裡的,夢到冉煙濃媚眼如絲地在容恪身下偷歡,夢到他們滾在玫瑰花叢裡,尖銳的刺紮得冉煙濃雪白的肌膚流滿了綺豔的血,她笑得很甜,一點都不痛的模樣,讓齊鹹腦海裡的恨意開始瘋長。
他僱了人馬,在暗中對容恪下殺手,但不出意外都被解決掉了,齊鹹恍然明白過來,是了,縱然他是賢王,是龍子,容恪不過一方世子,可事實上,他不過是無權無勢的閑散王爺,容恪卻是手握重兵的陳留之主,因曾數次於大小戰役之中擊敗忽孛的鐵騎而受天下百姓敬重和愛戴。
以往賢王想,不過是匹夫之勇,他亦可以建功立業,上陣殺敵。可這番心事沒來得及告知父皇,皇後劈頭一個耳光將他打醒,“混賬,短志的東西,要是你能登頂皇位,十個冉煙濃也是你的囊中之物!”
齊鹹被打醒了,但又想到敦厚和悅的大哥,禦極九重必然要以犧牲他為代價,大哥自幼待人親厚,對幾個弟弟一視同仁的好,從不會厚此薄彼,齊鹹對他只有敬重……
現在大哥去了遼西,皇後和齊鹹心裡都不約而同地想著讓他再也不要回來。
遼西風沙大,土地都是連綿的荒漠,地上種不出什麼糧食,百姓也生活在簞瓢屢空的窘境裡頭,遼西刺史又是對賢王投誠的,皇後想想個法子讓太子客死遼西,齊鹹沒那麼惡毒,但也盼著大哥就留在那兒永遠不回上京了。
母後教導,他心領神會,他羽翼不豐,根基不牢,朝中黨派林立,但沒幾個人支援他的,大部分老臣都擁護二皇子齊戚,齊鹹唯有靠聯姻拉攏永平侯,得到左相的支援,才有籌碼與齊戚抗衡下去。
說話間,遠處穿來了一聲盈盈笑語:“大好秋色,怎麼有人要煞風景,劍傷美人呢?”
眾人不約而同地轉向了牡丹花叢外,只見一個風韻娉婷的妙齡少女徐步而來,夕暉滿天,橙紅的大朵雲霞洇染得湖光更見嫵豔,少女著了身翠紋織錦薄袍,裙上用細如蛛絲般的銀線攢成百枝千葉海棠,繡工精湛的牡丹遠貼著裙裾,傍花而立,那粉紅牡丹竟分不出是是衣擺上的還是花葉之中簇起的。
少女腰肢如柳,眉眼精緻,朱唇如畫,一眼便能奪去人的心神,風韻嫵媚而不妖,陸氏阿嫵,名不虛傳。
這便是今日賢王設宴邀請的主客了,以往貴女們跟著靈犀,陸嫵自視清高,從不與她們來往,可短短兩三年不見,竟更美得出眾了。
只是那一聲笑,明顯是笑的容恪。
冉煙濃替容恪擦幹淨劍刃,怕他一不留神又朝這個美人下手,便冒出了一身冷汗。方才那個美人是賢王府家養的,沒什麼身份,容恪就算動了粗,也是美人有失禮在先,眼下這位可是永平侯的掌上明珠,萬萬傷不得的。
冉煙濃悄聲道:“恪哥哥,把劍收起來,我們等下就回去,再不看人臉色了。”
容恪並不想生事,側目問道:“事到如今,賢王什麼心思,你還沒看出來麼?”
冉煙濃順從地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看出來了,不管怎麼樣賢王都沒有恪哥哥好……乖,咱們把劍收起來?”
她好心好意地問著,見容恪只聳了眉不答,眼色也不見得有什麼不耐或不悅,她便大著膽子將劍收好,放到了自己懷裡,以免容恪又亮出他那一手名震漠北的左手劍。
所謂殺雞焉用牛刀,用如此精妙絕倫的劍招與婦人女子過不去,實在是委屈了。
陸嫵與容恪說話,他反倒側目與冉煙濃說起了話,也蹙了蹙娥眉,緩步走了上來,兩個絕世美人愈來愈近,當她們幾乎要碰到一處時,平素最好拿著上京美人排名次,以為這次冉煙濃許要落於下風的貴公子哥們,卻再一次感覺到了失望。
這位陸氏阿嫵美則美矣,媚則媚矣,與冉煙濃比起來,卻顯得俗了不少。那雙眼顯得木了些,整張臉也顯得尖削刻薄了些,陸嫵許是也留意到了這一點,站在離容恪這桌一丈遠時,她不再往前走了。
“容世子,我與你說話,你為何不回?”
“你不愛脂粉味,難道你夫人身上便沒有脂粉?”
本來與齊鹹相親的陸嫵,一瞬間將灼灼目光都投向了容恪。
是了,容世子是活在傳奇裡的人物,又罕來上京,相比之下,陸氏阿嫵對這樣的男人更有興致才對。可惜,容恪身邊已有了一個千嬌百媚的冉煙濃了。
容恪淡淡一笑,他對不相幹的女人只有劍刃相向,可如今劍被冉煙濃藏了,只好讓她來解決。
冉煙濃的貝齒碰了碰下唇,心道容恪真是壞心腸,這個女人可比方才那個美人棘手多了啊。
陸嫵對容恪有興致,本來就很難辦了,最最關鍵的是,傷她面子等同於傷了賢王面子,打她的臉等同於與今日的主人過不去,很為難了。
冉煙濃只盼著這位陸嫵姑娘只是要與容恪開個玩笑,心裡還是記著她此來是為與齊鹹見面的,因而深深吸了一口氣,沖賢王笑道:“三表哥,席間坐位不夠了,不如陸嫵姑娘與三表哥同坐一桌可好?”
作者有話要說: 陸家兩兄妹都不是什麼好鳥,嘻嘻,大家注意,有人要向濃濃出招了~
惦記太子的天使們可以放心了,禍害遺千年,他不會輕易被皇後害死的哈,不然怎麼活到這麼大的哈哈
☆、著急
齊鹹聽到冉煙濃笑語嫣然地提議要陸嫵坐他旁側時, 姿儀尚好的俊臉已出現了細微的崩裂, 尤其陸嫵還不為所動時, 齊鹹暗恨地咬住了牙。
難道連陸嫵也相中了容恪不成?他是有妻室的!
難道堂堂一個欽封的賢王,一個正經八百的龍子鳳孫,還比不得一個陳留世子不成?
陸嫵恍如未聞, 笑道:“我只吃幾杯酒,看會兒焰火便走,就不入席了, 只是方才斟酒的美人無端端被中傷,容恪世子,原來你一點也不知憐香惜玉,那是如何照顧得我們魏都最嬌豔姣好的大美人的?”
不論陸嫵說什麼, 容恪始終不予置評, 繼續望著冉煙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