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封寒一邊想著馮唐氏拒絕他的原因一邊快步離開時,馮家所在的小巷子裡又迎來了一名新的訪客。個子高挑容顏美麗的姑娘揹著個小行囊,一路走來,一路左顧右盼著彷彿在找什麼。
“姑娘,你找誰?”一個正坐在自家門口洗醃菜的大媽看見這陌生的女子,主動開口問道。
女子連忙轉過身,溫溫柔柔的一笑,“大娘,我是來找住處的。我剛從外地來,原本是投奔親戚的,誰料親戚家搬了地方,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人。就想著在這附近賃個小房子先安頓下來再慢慢找。您可知這附近可有屋子合適的?”
“哎喲,找不到人這可真是遭罪了。”大媽很熱心,這姑娘一看就溫柔漂亮又有禮貌,她打心眼兒裡覺得喜歡,“咱們這條街啊,屋子都不大新,都是老房子了,也不知道你能不能住的慣。不過呢,也有好處,都是街坊鄰居知根知底的,安全。而且租子也要便宜些。”
女子微微一笑,一雙翦水秋瞳如同小月牙一般彎了起來,“大娘說的正是呢,就是衝著這個來的。橫豎就我一個人,也要不了什麼大屋子。只要安全便宜就是頂好的啦。”一邊說著,她一邊向前走著,不時的左顧右盼,一副好奇的模樣。
馮宅離得不遠,門頭上的白色麻布尤其顯眼,那女子片刻之後就看見了。腳步微頓,面上流露出一絲疑慮,“大娘,您可知道那家是怎麼回事?”
大媽順著纖纖玉指的方向一看,頓時瞭然。誰賃房子都對這種事情會有所避諱,況且他家那個算得上是暴斃了吧。“哎,馮家也是個倒黴的。頭一晚還好好的,第二天人就走了。”
“天吶!”漂亮的小娘子壓著聲音掩口驚呼,“那豈不是暴斃。那屋子是不是不乾淨啊大娘?”一邊說,一雙美目驚恐的掃一眼馮宅,立刻又看回自己腳下,一副受了驚的模樣。
“哎,可不是呢!這小夫妻倆也算是我老婆子看著長大的了,原本馮家還是有幾分家產的。你別看他家現在不像樣子。喏,你看看後面那一大片屋子,看見沒?那可是六進的大宅子,原先都是馮家的。”大媽感嘆的指著馮宅的方向說,一片唏噓。
女子聽了這話很是訝異,“都是他家的?那怎麼如今成了這樣?”
“富不過三代啊。馮六可不就是第三代。他那不成器的爹折騰了一輩子,光給他留了一身債,最後兩腿一蹬,連個下葬錢都沒有。債主見天串門子似的輪流上門。這不,只能將宅子賣了。”
“這麼慘……”女子彷彿被這故事觸動了心中那塊軟肉,加入了搖頭嘆息的行列。“那他家如今剩下的是?”
大娘唏噓了會兒,接上了話,“是他娘子。虧得這馮唐氏跟他感情好,這些年都陪著他不離不棄。我總以為她吃了這麼些年的苦,總會有好報的。前陣子看見個富貴模樣的人來找她——聽說是她遠房表舅,她還高高興興跟我說以後會有好日子過了,誰知道,這才幾天……”
“富貴模樣?是不是被騙了啊?我聽說現在有一種騙子就是裝成富貴人去騙人錢財呢。”
“不會不會。”大娘頭搖得像撥浪鼓,“那人我見到了,個子不高,又白又胖,笑起來小眼睛彎彎的,一看就是個富貴相呢。”
“這樣啊……”女子舒了口氣,彷彿真的對馮唐氏的命運非常關心,“不知那人還會不會來幫馮家的娘子了?若是因為這白事兒就忌諱躲開了,那她也太可憐了。”
大媽點點頭,“誰知道呢?我就聽見那天他們說後日再議什麼的。看看後天那人還來不來就知道了。”
女子跟熱心的大媽一路聊著慢慢走遠了。她又點了幾處屋子,大媽很是熱心的給她介紹著,但女子好像終究都不是特別滿意。最後很是遺憾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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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封寒端坐在寒石堡的會議廳裡聽著各方的彙報。一條條訊息如流水一般自不同的人處匯總而來。
馮六的背景經過珊瑚與舒玄二人共同印證,並無出入。馮家曾經也算是富商之家,可馮六他爹不善經營,把家業敗了個精光。他死後馮六為了償還債務,將宅院變賣,只留了個偏院,加了圍牆自住。馮唐氏是早年馮六的娘定的親,是她孃家遠方侄女兒。家在南方,遭了水災來堯城投奔馮六他娘。馮六娘覺得這姑娘溫柔懂事,心中又有算計。頗為滿意。加上馮家家境日益衰落,想說個門當戶對的也不那麼容易,便乾脆親上加親,撮合了這二人。
馮六他娘去的比他爹還早,這輩子做的最成功的事兒應該就是做主了馮六和馮唐氏的婚姻。馮唐氏果真十幾年如一日的對馮六不離不棄,即使馮家衰落到如今的地步,也不曾有過一句怨言。
根據舒玄調查的情況,馮六家的日常收入現如今只靠著馮六每日擺攤給人寫信以及馮唐氏幫人做些女紅繡活而來。可以想見十分微薄。也無人聽說他家最近有什麼突然增加的收入,就算是當東西,馮六家也應該沒什麼可當的了。是以馮六那日去酒樓所開銷的那一大筆銀子的來歷非常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