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郎君原本就已經飢腸轆轆,此刻聞見了這酸酸甜甜的香味,忍不住便使勁嚥了下口水。這香味與那糖漬梅子的味道卻有三分相似,都是又酸又甜,聞著就讓人胃口大開。更難得的,竟然一絲那肉食的腥臭味都沒有。可是,不是隻有水果小點才會是酸甜口的嗎?肉食做成這樣的味道,這能吃嗎?
他帶著幾分疑惑看著雲輕歌將手中的盤子放在桌上,那盤子裡是摞成一個小堆的肋排,棕紅的顏色,外面裹著一層薄薄的帶著金色光澤的汁液。雲輕歌用筷子夾起一塊來,笑眯眯的放在白小郎君面前的小碟子裡,開口道,“這叫做糖醋排骨,小郎君試試看?”
白小郎君舉起筷子想夾,誰料那肋排上汁液太滑,象牙的筷子夾了兩次都沒夾住,肋排上那酸甜的氣息彷彿在這短短的片刻中更濃郁了,引得白小郎君的額上竟出了細細的一層薄汗。他耳根有些發紅,自打學會用筷子以來,自己還從沒在外人眼中出過這麼大的醜。彷彿有些賭氣似的,他緊咬著下唇,眼睛緊緊盯著盤子裡的那塊肋排,再一次舉起了筷子。
“何必這麼麻煩。”一聲輕笑傳來,雲輕歌眼中閃過一道狡黠的光,逗弄喜歡裝正經的小正太什麼的最好玩了,“直接用手拿著吃就是。”
小正太斜睨了她一眼,一臉正色道,“豈能如此粗魯。”說完,第三次落筷,這一次,好不容易勉強將肋排夾了起來。帶著三分急切,他迅速的將肋排放入口中,外表略脆,內裡酥爛,酸甜適口,引得人忙不迭的就吃完了一塊,吐出骨頭。而後舉起筷子就又要再夾。
“等一下。”肋排沒夾到,邊上又傳來那清脆脆惱人的聲音。一盤子碧綠的酒香豆苗並著一碗晶瑩軟糯的米飯也端了上來。雲輕歌笑盈盈的道,“小郎君,別光吃肉,飯菜也要一起吃哦。”說完,她又轉頭看向一直坐在一邊沉默不語的裴靈均,“裴公子,要不要也嚐嚐?”
“恭敬不如從命。”裴靈均等了半響終於等來了這句話,連忙拿起筷子就去夾。可筷子沒落下,整個裝糖醋排骨的盤子就被白小郎君給一把拽到了自己的面前。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才不甘不願道,“白梅,給裴三公子佈菜。”說完,頓了頓又補充道,“一塊。”
雲輕歌忍著笑看著白小郎君護食的樣子,心中不由的想起前世見過的哈士奇幼犬,嘿,可不就是這麼又帥又萌又呆的樣子嗎?
裴靈均則夾起好不容易虎口奪食要來的一塊肋排,放進口中細細品嚐。作為一個成年男子,他對這種酸甜味的東西並無太多偏愛。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認,這肋排做的滋味豐美,毫無肉食常見的腥氣。而且,這樣的口味很容易讓人食慾大開。想到這,他轉頭看了一眼正埋頭苦吃的白小郎君,正如先前雲輕歌調笑的那樣,小正太終於耐不下性子一筷子一筷子的去夾那肋排,此刻乾脆左手捏著排骨,右手拿著筷子扒飯夾菜,正吃的不亦樂乎。
“雲娘子果然名不虛傳。”裴靈均將骨頭吐入碟中,取了一塊熱手巾優雅的擦完嘴,微微一笑開口道。“來人,取一百兩銀子來。”
雲輕歌也笑了,補充道,“還勞煩再帶一份紙筆來。”
裴靈均認真上下打量了下雲輕歌,突然搖了搖頭,“可惜了。”
“可惜什麼?”白小郎君終於吃完了,不僅將那一盤子糖醋排骨吃的乾乾淨淨,另外那盤子酒香豆苗和滿滿一碗的米飯也都吃了個底朝天。他心滿意足的擦乾淨手,又漱了漱口,插話道。
“可惜雲娘子是個女子,否則裴某定要重金聘請你來我杏花樓做個主廚。”裴靈均微微眯了桃花眼,眼中突然有精光一閃而過,“哎,或者雲娘子你肯以身相許,那裴某以後可就豔福口福兩福齊全了啊!”說完,他挑了挑眉,勾唇一笑。說不清的風流韻致頓時讓人迷花了眼。
只是,雲輕歌卻並不在這被迷花眼的行列之中。她彎了彎嘴角,答道,“公子說笑了,我早已婚約在身,迫不得已才在外走動。什麼以身相許的玩笑話還是不提為好。”她說這話的時候,雖然嘴角含笑,但眼神清澈,神態端正,那笑意並未達到眼底。“裴公子願以百兩之資買我一道食單,雲輕歌在這謝過公子伯樂之斷。”
說到這,她衝著裴靈均微微福了一福,而後垂手斂眉,兀自出神。
竟然還是不行!枉費自己拉下臉皮在這自我推銷了半天,只是一句因為她是女子,就可以完全無視了她的價值嗎!雲輕歌因為裴三公子先前的話語受到了深深的打擊。她賣食單的時候多少存了想進這杏花樓的心思,可裴靈均一句可惜是個女子重重的將她打醒了。
是啊,她已不是在男女相對平等的前世。這是大吳朝,一個封建帝王治下的朝代,一個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朝代。她原先只在小村鎮裡行走,做的都是小食攤的買賣。那都是最底層的人做的事兒。窮苦人家餬口都困難,自然不計較她一個女子出來擺攤做生意。可一旦想要往上走,這男女的分界線就明顯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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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剛才裴三公子說的,在有點權勢的人的眼裡,她一個女子,只能嫁人生子,安居後宅。這些技藝要不用來侍奉夫君長輩,要不就乾脆作為嫁妝帶入夫家,而後成為夫家的技藝。至於她想出人頭地,那可真是痴心妄想。
然而,嫁人,她是不想再嫁了。前世受的那些傷,這一世她再也不想嘗。她只想自由自在的過自己的日子,憑著自己的努力掙出一片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