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班高考那年徐川的冬天很長,十一之後徐川市氣溫急轉直下,學生們感慨校長每年運動會都這麼靈,又卡在夏天的尾巴把運動會拉過去了。
高三參加了半天的運動會,盤踞有遮陽棚的觀眾席,把高一擠到田徑場邊上的青青草原提前領略“秋老虎”的熱情,然後苦哈哈的回去上課。
想開點,好歹不用烤太陽。
高三的假期堆滿練習冊和作業本,在一次次全校模擬考裡面見縫插針,殷迴雪一次次背政治背到懷疑自己為什麼不學理科,扭頭一看——
何景深的練習題落得老高,思維導圖各色筆記貼滿整張課桌,直接擋到她看陶窈。
她和陶窈還是被老董“一條銀河”劃開了,高三的時候發生了一點事情,姜沅自請和陶窈坐。現在唯一的空桌,輪到其他組了。
“銀河”劃得再開,每天倆人還是一起回家,何景深一個不留神座位就會被陶窈搶走。殷爸爸殷媽媽每週末都會過來,每次都要檢查她們倆的房間。
她比竇娥還冤,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價值體系她都要背下來了,但凡能和陶窈在家的大塊時間都被殷家爸媽全程監視陪同,週末的晚上兩人不回學校,爸媽絕對不走。
高三下之前的新年,殷迴雪和陶窈在手機裡跨年,陶窈想去青島,殷迴雪想去西安。
【好吧,那我陪你去西安讀大學,你陪我去青島讀研。】
兩個連大學都沒考上去青島讀什麼研究生都沒研究過的二傻子就這麼把八年計劃定好了。
彼時殷迴雪在外婆家,一家人待在一個屋子裡守歲,小輩陪老人家看春晚,或者聚眾打遊戲機,大人們打5塊錢跳樓價的麻將。一年到頭領個紅包,在簡訊裡四處拜個早年,快零點的時候大的帶幾個小的去廚房煮甜酒蛋,碼著時間想煮糖心雞蛋的結果不是老了就是生了,還有個一個雞蛋敲開——
“舅——你家怎麼把個熟雞蛋丟冰箱啊!”
殷迴雪抱著搪瓷小碗窩到沙發角落去,為數不多的電腦被她霸佔過來和陶窈影片,陶窈一個人待在床上,床簾拉得嚴嚴實實,她還開了臺小燈。
【我喜歡那個小燈!我們上大學了我要在宿舍簾子裡裝星星燈!到時候我們晚上可以一起看電影!】
陶窈的唇色在暖黃色的燈光中顯得特別粉,像老版雜志上封面的年輕少女塗的那種口紅,顏色有點死板但是模特很天然。青春靚麗也露著一股傻氣,笑起來像黑白膠片裡的剪影。
她勾了一下嘴角,把小臺燈一關——
黑乎乎的影片裡冒出一個紫色的環,套在什麼細細的東西上。
那是一個套在手上的熒光棒。
【星星燈沒有,熒光棒有夠。】紫色光環脫離了影片,過了一會,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在那端響起。
紫色光環把其他六個“葫蘆娃”全都帶過來了。
【阿姊,自共似誰啊?】影片那邊傳來一個小男孩的聲音,說的是西南一帶的方言。殷迴雪就聽懂了一個“誰”字。
陶窈也用一段音調相似的方言回他,殷迴雪十分新鮮,陶窈說方言的時候語調很神奇,她聲音裡那種天生的明亮和清脆充分體現,殷迴雪覺得她隨時都能拉高嗓子吆喝一段山歌。壓低的方言也有種熟悉的神秘感,那些聽不懂的懶和嬌反而更吸引她的注意力。
【你和他說的什麼啊?】男孩是其他六個“葫蘆娃”的主人,陶窈強行從他手裡把六個“葫蘆娃”徵召過來,哄了好半天男孩才“委委屈屈”的走了。
【說你是我同學啊。】陶窈手上打字,把“葫蘆娃”拆了,把他們編成一個心型,送到鏡頭面前。
【……】
【啥?】陶窈又說方言,殷迴雪沒聽懂。
【送你一顆小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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