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瑛坐在後頭,看著探春和寶釵各懷心思,不由得笑了笑。這邊張瑛從賈母那回來還沒來得及坐下便見著惜春過了來,見了張瑛便道:“惜春求璉二奶奶一件事。”
張瑛微微一笑,這四姑娘素來便冷淡,今兒突然上門透著一股子蹊蹺,張瑛看了看她便讓她坐下,待菊青上了茶後便讓她在外頭守著。
“不知四姑娘有什麼事。”張瑛看向惜春,惜春神色如常,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疏離,看向張瑛道:“我想出家。”
本以為是小女兒家的隱私事,張瑛甚至都以為惜春是和哪位公子哥看對了眼想請自己幫忙說合,卻不想竟然是要出家。
“好好的怎麼想起來出家?”張瑛問道。
惜春道:“清清白白一女兒家,不想被玷汙了去。”
“這話從何說起!”張瑛笑了起來,看向惜春道:“可是聽了外頭的閑話!”
惜春平視張瑛,帶著一股子出塵道:“我不想成婚,也不想讓你們難看,就讓我出家,這樣大家都好。”惜春說著便徑直走了。
張瑛搖了搖頭,想著這話怕是一時氣話,卻不想隔日尤氏便上了門來,說起惜春便抱怨道:“都說四姑娘冷情,我只以為是小姑娘不會做人,如今才知道她是沒把咱們放在眼裡。”
原來遠在張瑛回京前,惜春就透露出要出家的意圖來,尤氏只當是小孩子的氣話後來才知道她是真的,這不眼看著尤氏已經給惜春相看人家,惜春可沒少鬧脾氣,說什麼要把自己頭發絞了當姑子去。
這邊尤氏還在抱怨,卻見著惜春身邊丫頭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哭著便道:“四姑娘把頭發都剪了。”
尤氏啊了一聲,臉色發白的看向張瑛,張瑛則起身道:“看看去。”
一行人去了惜春那院,只見著惜春身著白色麻衣,頭發亂七八糟的散著,而她自己則素著一張臉跪在蒲團上,案桌上方掛著一張觀音圖。
這事死了心了,尤氏氣的差點昏過去,指著惜春便要說,卻被張瑛拉住,上前道:“四姑娘要出家,也不是不能,只是咱們這樣的人家不能隨隨便便的就出家了,那個寺院那個師傅都是有講究的,倒不如四顧年先在家裡參禪,等找到合適的寺院再正式出家。”
“多謝二奶奶。”惜春說了聲,便接著念起經文來。
尤氏一張臉白的發青,被張瑛拉著出了門後啞著聲音道:“她這是嫌我還不夠丟臉啊!”
尤氏是賈珍填房,之前賈珍在的時候便沒什麼話語權,如今好不容易得些體面又被她那兩個後娘帶來的拖油瓶弄得心力交瘁,好不容易把那兩個不安生的嫁了出去還沒幾天,惜春就吵著鬧著要出家。
之前迎春成親,尤氏好說歹說總算讓她安生下來,卻不想如今就在黛玉成親前她又鬧開了,尤氏拉著張瑛連連道:“我這就是命啊!”
張瑛不好多說,只安慰道:“四姑娘就是鑽了牛角尖,過些時日便好了。”
“希望如此吧!”尤氏著實累了,略喝了幾口水便回了寧府。
且說賈璉去平王府赴宴見著藤原歸一,這小子進京數日至今沒能得皇帝召見。也是,扶桑侵擾邊關多年,皇帝哪裡那麼快就給他好臉,自然要好好晾著。
藤原歸一這人也是執拗,愣是不四處託關系,除了去平王府兩次便鮮少出驛站,可謂規矩的不行。
賈璉沖他點了點頭就算是打了招呼,卻不想這人隔日便上了賈府的門。
大上午的賈璉又不在,門房說是扶桑使節又是二爺舊友,賈母便讓他進了來。
待張瑛知道,藤原歸一已經進了榮慶堂。賈母素來是個愛熱鬧的,況且最近府裡喜事連連,因此對著這位番邦來的人很是客套。藤原歸一漢化說的不錯,只不過他語氣生硬怪得很,賈母不以為意,瞧著他長得不錯,還叫了寶玉出來見客。
寶玉心情不好,點了下頭招呼過後便坐在一旁默不作聲。張瑛就在這時進了門,藤原歸一猜到這人是賈璉妻子,當即便上前道:“請夫人原諒,在下魯莽了。”
“客氣了。”張瑛說完,想著他既然已經來了,那也不能就這麼把人打出去,只坐在一旁不冷不熱的說了幾句,藤原歸一似乎也沒想如何,不過是給賈母送了兩件扶桑産的布料和一串成色盈潤的佛珠。
賈母笑著收了,張瑛起身送他出了內門,便折返回榮慶堂,賈母笑著道:“我年紀大了,沒想那麼多,沒給璉兒添麻煩吧!”
“怎麼會,老太太精明著呢。”張瑛說著便上前道:“這也沒什麼,就是這藤原歸一乖張了些。”
賈母呵呵笑著,張瑛便坐下來陪賈母說話逗悶子。
且說這藤原歸一出了賈府,回頭看著榮國府大門低聲道:“我這次作為使臣過來,便是想著好好立個功,沒想到這□□皇帝如此難見,是我低估了這事。”
他的侍從低聲道:“公子寬心,這事有轉圜的餘地。”
藤原歸一呵呵一笑,“我等得及,就怕我父親等不及啊。”這話一出,那侍從也閉了嘴。藤原將軍一年前娶了個年輕妻子,就在藤原歸一領命出使前,他的弟弟剛過滿月。曾經作為藤原家獨子的藤原歸一第一次有了緊迫感,整個人都跟之前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