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中華大概也聞出了這尷尬的氣味，答道：“這是蝦姑，難道還有學名？”他確實不知道蝦姑還有別名。
槐書記笑道：“我也不知道蝦姑的學名。卓教授請給科普一下。”
這麼一打岔，飯桌的氣氛就活躍了起來。大家都說出了各自家鄉對蝦姑的叫法。李建軍想了想說：“還有叫皮皮蝦的。”
李舜承沒聽過這名字。他看了眼兒子，皺了一下眉頭，動了動嘴唇，卻什麼都沒說。
李建軍沒看到父親的一系列表情，倒是一直沒開口的潘瑩鈺脫口而出，問：“這是哪裡看來的？我怎麼從來不知道蝦姑還有這別名？”
李建軍笑著答道：“我也是忘了從哪裡看到的。”
卓教授給出了權威的答案，笑道：“蝦姑就是學名。”
從蝦姑的話題中又衍生出了海鮮和海洋保護的內容，一桌子人聊得海闊天空。剛才在漩渦問題上的嚴肅氣氛已蕩然無存。
這一次的考察本就是非正式的，卓教授也沒必要堅持自己的觀點，而且，他經常參加各種論證會，對於怎麼發表自己的觀點早已駕輕就熟，倒是對李建軍這個人有了進一步的好奇。
在z大，他對李建軍只是印象比較深刻，但沒有太多的瞭解。這次過來貴妃縣，李家軍在接待的過程中很是成熟穩重。他有些納悶，這個看起來一臉稚氣的男孩，處事的姿態怎麼讓人覺得象是個閱歷頗深的成熟男人。
在大家海聊的當下，卓教授心裡卻在研究起李建軍。他本來對貴妃縣的漩渦只是處於職業的好奇，之前也沒有認真思想過。今天飯桌上確認了縣政府要改造海峽，他突然有了要參與這個專案的想法。
杜中華昨晚從老齊口中初步瞭解了幾個專家的情況，知道卓教授是行業內的智深專家，他們有個囊括了和海洋有關的各路人才的團隊。他就有了私心，想借助這個團隊為貴妃縣的海洋資源出謀劃策。
杜中華恢復工作後，很想有所作為。前幾年離崗後，他覺得耽誤了很多工作，想趁著身體還能動，給自己留下一些被人記住的政績。
上次聽李建軍談起滾裝輪渡後，他一直在思考，還找了一些資料，覺得這還是可行的。但國內關於這方面的資料太少，他讓在勞動局工作的兒子幫著蒐集了一些資料，但也不多。
昨晚老齊也談起了李建軍，說這孩子很有想法，漩渦的考慮也是多角度的。提起來，老齊好像也傾向於保留漩渦。
他今天來，有一個很大的計劃，就是要爭取槐書記加快對海峽改造專案的立項。這樣他就可以和老齊溝通，爭取省財政的資金支援，在漩渦的處置上就多了一份話語權。
漩渦是貴妃縣歷任官員最頭痛又最束手無策的煩心事，如果有人想出瞭解決的辦法，一定會被貴妃縣誌永遠銘記。杜中華本來在當地就口碑很好，如果加上這一政績，無疑將成為貴妃縣歷史上最有影響力的人物。
前些天國家出了檔案，接下來的工作重點要轉到經濟建設上來。杜中華也被重新安排了工作，是縣顧問委員會主任。這是一個新設立的職位，是把一些原來靠邊的老領導組合在一起，為縣政府出謀劃策，但沒有實權。
杜中華不在意權力，他想自己的餘生不能在輪椅上等死，有事做就行。槐書記親自去家裡請的他，當然是老齊的提議。
杜中華也在和老齊的通話中溝透過。那天槐書記來，他很爽快地答應了。槐書記原來還擔心杜中華會有牴觸，畢竟人家是貴妃縣的前當家。
在貴妃縣，讓杜中華恢復原職的呼聲一年前開始就沒停過。作為現任，槐書記很不喜歡有人在自己面前提起這事。幹部的任免不是有群眾的呼聲就能決定的，還是要按正規的程式進行麼。
一年來，槐書記的壓力挺大的。一般人的認知是，槐書記不肯讓賢。其實，讓杜中華恢復工作有一個明顯的障礙，就是他腿腳不方便，即使槐書記想讓賢，也是不太現實。
槐書記曾找杜中華聊過幾次，希望他能自動提出退養，待遇按在職的級別。杜中華卻提出想發揮預熱，無論什麼崗位都行。這不，在一班老領導的呼聲中，貴妃縣顧問委員會就成立了。
現在，顧委還是一個臨時機構，成員的工資福利都在原單位，經費是按專項資金劃撥的。杜中華任主任。
顧委現有人員十七人，都是老同志，以前都是有實權的科級幹部。因為這段時間，陸續有靠邊的老領導恢復了身份，原單位原職務又回不去了。相信顧委的人員還將不斷增加。
杜中華也在謀劃，怎麼讓這些部下發揮餘熱又積極向上。他對前不久剛閉幕的中央會議很是期待。如果接下來國家的工作重心真的轉移到經濟上來，那他們這些老傢伙能參與的領域就多了。
杜中華本就把工作當生活的，有了工作機會就不放過。第一次聽到李建軍對漩渦的設想，他就上了心。顧委剛成立，他就有了改造海峽的設想，只是沒有成熟的方案。他準備在下一次人代會之前把方案完善起來。沒想到，老齊先提出來了。
昨晚，他就有了要催促縣政府立案的想法。
李建軍不知道他的難題有人在想辦法解決。卓教授也不知道，這飯桌上坐著一個保留漩渦的有力支持者。
杜中華見大家的熱情發得有點散，笑著舉起了杯子，說：“我代表老同志給專家們敬一杯，謝謝卓教授的支援，希望以後在海峽改造上能多提寶貴意見。”
說罷，一口喝光了杯子裡的酒，對這槐書記說：“老槐，你看，這些專家都在，這海峽專案是不是可以考慮立項了？”
槐書記其實早就想過這問題，也想開年後，在常務會議上先提出來。聽杜仲華這麼說，他也順口答道：“是可以考慮了，只是這方案還要等調研了再定。”他心裡還是想著填了漩渦一了百了。
杜中華要的就是這句話，至於方案，那是以後的事。
李建軍沒想到，自己頭痛了這麼久的漩渦，在這飯桌上輕而易舉的就要立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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