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黃倍急匆匆地進來了,看見李建軍也在,很是驚訝,問:“不是說好下午的嗎,怎麼現在就來了?”
李建軍看他似乎是有事,不好意思把自己的來意說出來,猶豫了一下,柯凌卻開了口:
“人家等你半天了,就想提前給你驚喜。你不會又要出門吧?”
“出門到沒有,只是機械系的那篇報道需要修改一下,被省報錄用了,下週一見報。”
柯凌舒了一口氣,對李建軍笑道:“你運氣真好,我們的黃大記者的時間是按分計時的。”
黃倍向李建軍瞭解了一下他的來意,說:
“你這大神童,我以前竟然沒關注過。這幾天我找來了以前的省報,才知道你早就是名人了,沒想到還是這麼謙卑的一個人。”
李建軍在楚城就習慣了別人的高看,對於黃倍的恭維也只當是多聽一次而已,不過嘴上還是很謙虛:“哪是什麼名人,都是人家給吹出來的。”
柯凌早就聽黃倍說過李建軍的事,聽他剛才的話,分明是妄自菲薄,正色道:“是就是,過分的謙虛也是驕傲。”
李建軍發現,在這位學姐面前自己不能隨便開玩笑,也收斂起戲笑的神情,一本正經地說:“師姐說的對,我接受神童的稱謂。”
說著轉臉對黃倍說:“柯同志提醒得對,我這個名人現在就接受黃大記者的採訪,請提問。”
柯凌聽出來李建軍是在拿自己尋開心,突然心中一沉,發覺自己和這位學弟似乎不是同一時代的人。
自己明明是好心提醒,對方卻對於提醒的那個點並不在意。
李建軍不知道柯凌心裡在思考什麼,倒是對黃倍的提問很有興趣。
黃倍是大三土木工程的。個子不高,臉上白淨,一身藍色工裝,洗得有點發白,像是剛從工廠辦公室出來的文員。
李建軍在開學的第三天就見過他。
那天他來609,把李建軍叫到走廊,說自己從招生處瞭解到今年的省理科冠軍報考了z大,想對他做一次採訪。
他提了一個要求,在報道出來之前不要讓周圍的同學知道自己是冠軍。
沒想到,校長打破了他的計劃,所以他趕緊約了時間,怕大家的好奇心已經泯滅了。
李建軍在前世非常低調,就是自己股神的人設還是被證券公司給散佈出去的。
也許這是受了父親的影響,前世的李舜承因為聽敵臺被舉報曾失去過幾年自由,雖然最後平反了,但他小心翼翼過日子的習慣一直延續在後半生。
李建軍在這一世的規劃裡決定改變這種說起來是低調,實際上是懦弱的生存哲學。
那天黃倍來找他,他爽快地答應了,還很配合地守口如瓶。
黃倍是最後一屆工農兵。
他是本地人,原是一家國企的團委幹事。
由於喜愛攝影,讓當年在市委工作的父親搞到了一臺照相機,一有空就轉悠著捕捉各種鏡頭。
幾年下來,攝影技術無師自通。給單位的刊物投了幾次稿,竟被錄用了,還得了一個年度評比的二等獎。
黃倍是因為特殊原因被留城的,他的姐姐和弟弟都下鄉了。
他有個癱瘓在床的母親需要照顧,那時父親也去了勞改農場。家裡只有他和一個還上小學的妹妹。
他很珍惜自己的工作機會,實際上也是怕突然有一天會離開城市,被送到他以為可怕的農村去。
在進入工廠後,他非常努力地工作。後來父親的問題查清了,恢復了工作。他也被結合進了單位團支部,做了一名宣傳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