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贊周聞此,只抬起頭看了崇禎皇帝一眼,復又底下頭,撅起了屁股,嘴中支吾起來,他連永王的面都沒見到,確實無法回答什麼。
崇禎皇帝見他這般模樣卻是急了,他雖答應自己四子北上,可那只是路上的權宜之計,如今已安然南下,自是要重新計較一番。
更何況,自己三個兒子之中,唯有永王類己,少年老成,頗有勇謀,崇禎皇帝之所以派韓贊周去將朱慈炤叫回來,是打了帶在自己身邊,隨時提點、兼著熟悉政務的主意的。
可如今這個狗東西辦事如此不力,支支吾吾,怎能讓他不怒?
只見崇禎皇帝一把將韓贊周從地上提起,也顧不得聖君儀態了,便要大發雷霆!
韓贊周被崇禎皇帝“巨力”提起,腳尖沾地,頓時嚇得眼淚鼻涕橫流,只口呼“皇爺息怒,皇爺息怒!”
崇禎皇帝拽著韓贊周的衣領,將韓贊周提到眼前,連日來裝出的“聖君面癱”也顧不得了,隻眼對著眼,鼻子對著鼻子,道:“可是你這狗東西說錯了話,讓永王會錯了朕意,這才不願回來?!”
韓贊周感受著帝王眼中噴湧而出的怒火,以及噴到面上的龍涎,卻也不敢反抗,心中在那一瞬間卻也明白了永王在皇爺心中的地位,也不知是吃了機靈豆,還是飲了聰明水,一下竟口舌伶俐道:“皇爺,皇爺,奴婢未曾見到永王殿下,未曾見到,未曾見到啊!”
“未曾見到?!”
崇禎皇帝手下一鬆,韓贊周卻是一下跌坐在地,已是滿頭大汗。
崇禎皇帝面色幾番轉變,呆了幾息,似是想到了什麼,竟一下子恢復了面癱,緩緩坐在了御座上。
他眼睛微眯,沉聲道:“一五一十的細細道來。”
韓贊周聞此忙是胡亂擦了擦額頭的汗,跪在地上,只萬般的委屈道:“奴婢領了陛下旨意,絲毫不敢有所怠慢,點齊人馬便前往淮安府前去傳旨,可誰曾想卻是晚了一步,永王殿下已然北上,奴婢到時,已走了半日,奴婢心憂永王安危,忙是率人去追,可卻難以追上,只進入山東道三百餘里,仍舊卻只看到了永王殿下留下宿營的痕跡,奴婢擔心皇爺這邊久等不至,只好率人打馬回京,向皇爺稟報......但是皇爺放心,只要皇爺一聲令下,奴婢就是舍了這條賤命,也定要將殿下追回來!”
“奴婢也不要多少人馬,仍舊一營兵即可,哪怕是刀山火海,奴婢也能為皇爺蹚之......只是奴婢若是死在外邊,這宮裡宮外,就沒貼心人伺候皇爺了......嗚嗚嗚,皇爺......”
韓贊周還在說著什麼,可是崇禎皇帝的心思,明顯已經再次神遊。
他目光深邃如淵,內心之中已思索良多——
這孩子,果然還是奸猾的很......
竟然沒有我的旨意,未曾同我告別便悄悄北上......
也罷,也罷,我朱家兒郎便應該有這般氣魄,大明,也不可將全部的希望押在一人的身上......
祖宗打下的江山我已然丟了一半,早已是千古罪人,現如今朝堂爭論不休,國力日衰,民生凋敝,已無力北伐,與其讓這孩子如我一般困在這黃金籠中,還不如開啟籠門,讓他放手一搏!
生,乃祖宗庇佑,天命所歸,自有無數好處;死,當為社稷而亡,為大明盡忠!
一瞬間,崇禎皇帝便想明白了,內心中多日來的種種念想一下通透起來。
“哈哈哈!”
出神中的崇禎皇帝忽然大笑起來。
韓贊周聞此,哭訴著的話一下子卡在了嗓子眼,他有些擔憂的看著崇禎皇帝,見崇禎皇帝剛剛大怒,現又大笑,心想著是不是要宣一下子御醫,亦或者叫一下皇后娘娘。
“皇,皇爺......”
韓贊周試探的喊了一句。
“韓伴,你做的好!”
崇禎皇帝朗聲認可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