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馬齊聚,旌旗如雲,路振飛站在淮安府城的城樓上,環看四周,雖然面上沒什麼異色,但是心中卻也在激憤的同時,惴惴不安。
若有人趁機興兵而起,趁勢作亂,那麼這淮安府能守下來嗎?
路振飛經營淮安府一年多,自然對淮安府城防上的優點和漏洞瞭如指掌。
淮安府作為漕運轉折點和始發點,城牆之厚、之高可比之留都南京,然其作用卻也給他造成了巨大的漏洞。
淮安府內河流眾多,淮河支流更是穿城而過,繞城半周這才從另一邊流出,期間又分佈著大大小小的河流,若是有心人抓住這個機會,乘小舟從閘口強攻入城,必然難以守住。
“傳令下去,對閘口、入汛口、出汛口,皆增派一應兵力把守,且不可馬虎懈怠,萬保水陸無虞!”
路振飛見各軍已在淮安府外駐下,各軍之間已然協調完畢,唯獨南京眾臣率領的兵士在淮安府外躁動不安,一邊下城牆,卻是一邊吩咐身邊的屬官。
整個淮安府巡撫衙門的官員,都不知崇禎皇帝已在城中一事,很多人還以為路巡撫這是要擁立潞王,故而眾人態度不一。
有的知道此事之後百般恭維,欲要趁此來一波投機,而有的人則對路振飛這樣“挾天子以令諸侯”的行徑,頗為不安。
因為他們害怕路振飛寡不敵眾,一旦事敗,便會連累自己,故而如此想之人不僅僅沒有上前來湊熱鬧,反而在今日早晨聞得外面的動靜,明哲保身的臥病不出,也不來衙門了。
那屬官得了命令,路振飛又出了手令,卻是急忙傳令去了。
城外。
史可法率領的一眾人馬,在距離南門的“劉澤清”軍三里路程的時候,停了下來,他們見淮安府城門緊閉,城牆上一排排黑黝黝的炮管直對著城外,劉澤清軍雖緊靠城門,卻根本難以入城,心中不禁暗罵路振飛這老匹夫奸猾。
城門緊閉,也不來迎接我等,這是要攜新君邀功,亦或者討要權柄?
無論這是武勳那邊,亦或者是文臣這邊見淮安府城門緊閉,皆沒有想到路振飛能來這麼一出,畢竟從史可法口中得知,這淮安巡撫大致是傾向他們這邊的。
在他們的想象中,他們天兵一至,不僅僅馬士英要嚇得屁滾尿流,就連路振飛也得老老實實的配合,將新君恭恭敬敬的交出。
可今日一來,卻發現事情不想他們想的那般。
“彼其娘之,豎子不足與謀!”
“路振飛此獠怕是起了痴心妄想之念,不光可惡,還可笑也!”
“君子謙謙,小人慼慼,路振飛此舉確實難稱君子!”
眾人停下腳步,來到淮安府南面的一小土丘,旁邊有林木遮擋陽光,一時沒了日光照曬,這些人的嘴卻是有了空閒,齊齊斥責路振飛沒有臣子之心,卻滿懷僭越之舉。
唯有當面的幾位尚書大佬們,氣度身份使然,沒有出言斥責,然而除了史可法仍舊淺淺的笑著之外,其他五部尚書卻是眉頭緊皺。
事情有變,路振飛此獠不似我類,當如何為之?
幾個尚書,雖不曾言語,卻仍舊用眼神交流著,禮部尚書王鐸和刑部尚書陳松明眼神交流了一番,卻是給陳松明使了個眼色,示意陳松明看向史可法。
刑部尚書乃是陳松明乃是一位六十四歲的老臣了,歷史上他既沒有反蟎清,也沒有仕蟎清,在南京陷落之後,帶著家人隱居了,從此過上了佛系生活,不問世事。
此君雖頭髮鬍子花白,然而人卻精神的很,見老友王鐸給他使眼色,他看了看史可法,見史可法一臉淡笑,眼皮一耷,卻是有了計較。
只朝著史可法道:“史公不擾?那路賊緊閉城門,卻是不曾來迎接我等,定然是起了異心使然,如今他閉門不納,又守著新君,我等該當何為?若是他暗中與馬士英這廝勾連,只強行擁立了其他藩王,將我等正人置於何地?”
“哈哈,陳師勿擾,依我之見,路巡撫此為,不僅不是我等困擾,反而是我等之喜事也!”
史可法聽此,哈哈一笑,卻是出言安慰起眾人來。因為陳松明曾擔任過史可法會試時的主考官,故而史可法以師稱之。
眾人都豎著耳朵聽史可法有何高見,誰曾想史可法竟然渾不在意,反而說這是喜事,頓時感覺此事怕有蹊蹺,忙是愈加仔細起來。
那刑部尚書陳松明嘴角的鬍子微微一翹動,只臉上一副老實憨厚的乖老頭的模樣,卻也滿臉疑惑的看向史可法。
史可法見眾人都看著自己,知道非要解釋不可了,便道:“諸公容我一言,路振飛者,我有所耳聞,其人忠貞不二,素有風骨,萬曆朝因言獲罪,乃貶榮成知縣,期間偶有佳績,自崇禎十一年起復,因善於吏治,為官清廉,這才被先帝用於巡撫淮安兼漕運總督,如今他閉門不納,讓我只讚歎此人機敏,卻無責備之言!”
史可法似是很欣賞路振飛,說到此處,卻是撫須頷首,對著遠處的淮安府一陣欣慰的笑容。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