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得功如此便輕易地跪下,是朱慈炤沒有想到的,畢竟現在形勢不明,皇帝還沒個蹤影,就是遇到像模像樣的聖旨,一般人還得遲疑半晌,更何況朱慈炤這般不倫不類的頒聖旨的。
但是黃得功還就是跪了,朱慈炤還真不知道該如何重新評價黃得功好,也有些看不懂這位日後連弘光帝的聖旨都撕著玩的侯爺了。
不過箭在弦上,黃得功都跪了,朱慈炤要不照本宣科的按照程式走一遭,怕是不行了。
一切從簡,畢竟聖旨就是簡單的黃絹,朱慈炤開啟聖旨,直接就照著讀了。
可即使如此,這份聖旨也不能算是假的,因為這是路振飛按著崇禎皇帝的意思寫的,當然也有朱慈炤的意見在裡面。
黃得功頭顱緊緊低著,只聽上方傳來了一聲不似太監那般的俊朗之聲:“奉天承運皇帝,制曰:“朕以藐躬,纘茲危緒,上承祖宗,下臨臣庶,閱今十七載矣。
然夙興夜寐,難有佳政,為事皆以竭力為上,朝政全以滴血任之。本以祖宗庇佑,朕亦勉力,江山社稷雖有累卵之危,可不至毀於朕手,然一賊來攻,全然潰之,近侍無有護駕之心,將帥未存為國之志,匆匆南狩,竟舍三百年基業,嗚呼哀哉!
憶昔封拜者累累若若,類皆身圖自便,任事竟無一人。惟黃卿力任安攘,撫地安民,數年以來,頗有實效,朕實賴之。
朕自南來,行蹤未露,不及留都,已有耳聞,乃有罪臣包藏禍心,內外連結,盜寶矯敕,擅行擁立,貽禍封疆。
賴祖宗之靈,朕已發覺,現志忠之臣史可法、路振飛、韓贊周、高傑等皆以聚之,朕思黃卿之功,肝膽有為,乃忠孝之人,隨頒發旨意,召卿相隨。
即令卿率軍東來,駐守淮南,一應糧草軍餉,皆由淮安府足額髮之,亦進封黃卿侯爵,所賜封號一應,待事有轉結,悉數與之。
奸回自用,盜出掖廷,旨達卿耳,勿傳二人,朕自淮安府,待卿軍馬臨之,添卿之助,事必易行,相見之意,不勝歡喜。
欽此。”
不得不說,路振飛寫的很好,整個聖旨只有四百來個字,但是把崇禎皇帝的意思、崇禎皇帝為何來此乃至對於黃得功的讚賞和賞賜,都一一道了出來。
而且由口中讀出來之後,更是朗朗上口,感人肺腑。
就連黃得功這樣的粗人聽來,都聽懂了大半,一邊聽著,一邊是心潮澎湃、熱淚盈眶,更是對崇禎皇帝對他的認可以及封賞,感動的啞口無言,面部通紅。
待朱慈炤“欽此”二字落下,就連讀聖旨的朱慈炤都不免動容不已,崇禎皇帝所言,不僅僅是跟黃得功所言,更是一種對自己,對大明朝的一種、對世人的一種剖白和傾訴。
想崇禎皇帝在位十七年,年年有災禍,歲歲有饑荒,崇禎皇帝真的承受了很多,也做了很多,比起勤勞,崇禎皇帝是大明少有的幾個勤政之君。
可是大明朝卻就在他的手上出現了一分為二、山河破碎、國都丟失,不得不讓人感嘆。
黃得功雙手接過那帶著點點墨跡的黃絹,卻是又仔仔細細的叩了頭,這才道:“我一介貧民,雖然偶有薄功,卻全是陛下提攜乃有今日,陛下囑咐,得功自是一一照辦,封侯之事,卻不敢妄想,只勞煩公公回淮安府之後,代得功向陛下問安,得功即日整軍,明日便可至淮南,護佑聖駕!”
他一邊說著,虎目之中卻是流出了兩行濁淚,只託著聖旨,許下諾言。
朱慈炤看著地上跪著的這漢子言辭切切,毫無虛假之態,又沒有任何的其他要求,便許諾明日便去淮南,心中不禁是又喜又敬。
喜得是大明朝能有如此一個統兵近十萬的將軍存在,真是天不亡我大明漢統,崇禎皇帝添了一大助力。
敬得是這人雖然出身平平,卻是深明大義,忠君效國,不問榮華富貴。
這一喜一敬,卻是將黃得功那句“公公”之稱都拋在了腦後。
不過也不怪黃得功有如此的“猜測”,畢竟古人都流行在下巴上、臉上蓄個鬍子,朱慈炤這臉上雖然已經有了絲絲絨毛的存在,卻是在這不甚明亮的大帳裡,哪裡看的清楚。
“靖南伯速速請起,哦,卻是要暫時稱呼為靖南侯了,靖南侯能有如此拳拳之心,不僅僅陛下心中甚是寬慰,就連在下心中都甚為敬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