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錦賽的開幕式在早上,程亦川起了個大早,和隊友們一起參加。
他在酒店的餐廳吃早飯時,左顧右盼,就是沒看見宋詩意。
魏光嚴明知故問:“找啥呢你,人堆裡有金子不成?”
程亦川懶得搭理他,自顧自找師姐。
“別看了,人家又不參賽,也不像咱倆這種沒見過世面的,是頭一回參加世錦賽。師姐見過的大場面還少嗎?參加世錦賽也是家常便飯,開幕式又弄得這麼早,還不如在房間裡睡個懶覺。”
“她答應過會來看我比賽的。”程亦川說。
“你比賽不是在下午嗎?她答應過要看你比賽,又沒答應你連開幕式一起看。”魏光嚴安慰他,“行了,好好吃飯,別想這些有的沒的,穩住心神,下午才能發揮給她看。”
吃過早飯,踏上隊裡安排的中型車,他上車後迫不及待一看,宋詩意果然不在。
直到發車時,她也沒有出現。
運動員們的手機在餐廳時已經被教練收走,此刻他想給她發條資訊,也沒有機會。只能長腿醫伸,失望地坐在窗邊,支著下巴看窗外的晨景。
魏光嚴酸他:“不就是師姐沒坐你旁邊嗎?你這麼一臉生人勿近的表情,讓人看了還以為昨晚我對你怎麼著了。”
程亦川:“笑話,他們要以為怎麼著了,也是我對你怎麼著。”
“你什麼意思?”
這個話題一石激起千層浪,很快,兩人回頭,把後座的陳曉春強行拉入討論組:論程亦川和魏光嚴誰更有男子氣概,誰更有可能把對方怎麼著。
羅雪就在一旁,聽見他們的討論,簡直匪夷所思,一臉“我是誰我在哪”的表情。
眾人都在嗡嗡聊天,緩解比賽前的緊張,袁華是最後一個上車的。他上來時表情有些嚴肅,看了眼車上的人,問:“都到齊了?”
技巧隊的高教練點頭:“我們這邊齊了。”
速降隊的助教緊跟其後:“我們也齊了。”
有人發聲:“孫教練和丁教練還沒來啊!”
袁華頓了頓,對司機說:“開車吧。”
大家七嘴八舌地問:“咦,孫教練他們不去看開幕式嗎?”
袁華說:“他們不去。”
“為什麼不去?”
“哪來那麼多問題?開幕式又不是重點。你們誰要是拿獎牌了,我保證全員到齊,手腳並用給你們喝彩。”袁華用目光掃視眾人一圈,“誰來?”
車上彷彿被消音,一點聲音都沒有了,最後是司機笑出了聲。
袁華說:“走吧,去雪場。”
教練組沒人說話,孫健平缺席後,袁華資歷最長,自然而然承擔起了帶隊的重任。幾位教練坐在前排,背對運動員們,偶爾小聲說話,談話的內容也被汽車行駛的聲音淹沒下去。
前排的氣氛很凝重,但教練們把這樣的凝重留在了前排,與後座眾人完全隔絕開來。
紅日初升,巍峨雪山被照得瑩瑩發光,有些晃眼,卻又叫人挪不開眼。這裡不是亞布力,是世界賽場,程亦川看著眼前的一切,深深吸了口氣,總覺得空氣裡都有什麼不一樣的元素。
大賽主委會派了代表上臺致辭,他因為英語好,被迫當起了同聲傳譯,有一下沒一下地替大家小聲翻譯。
都是套話,說得再好,也是陳詞濫調。
主席發言,運動員宣誓,再然後是裁判組宣誓……儀式按部就班地進行著,很快,程亦川的新鮮感就完全消失了。
他想,她下午會來的。
可出人意料的是,直到下午兩點一十,速降比賽正式開始時,現場依然沒有宋詩意的身影。只是程亦川並不知道,畢竟現場人那麼多,他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她。
國外與國內,滑雪運動的地位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過去在國內參加比賽,不論比賽大小,現場的觀眾永遠少得可憐,運動員和裁判加起來,人數可以是觀賽者的好幾倍。可歐洲是滑雪運動的主賽場,阿爾卑斯山脈又是高山滑雪的起源地,今天的現場,雪山腳下滿是觀眾,人頭攢動。
程亦川檢錄完畢,從運動員中心大廳出來,和魏光嚴一道跟在袁華身後,一路都還在東張西望。
他第十三次對袁華說:“教練,我想借你手機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