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川眯眼:“誰告訴你的?薛同還是陳曉春?”
“用得著誰告訴我嗎?每次在食堂看見你,端個盤子要在視窗磨蹭老半天。別人都是要這個、要那個,三言兩語就完事,唯獨你,吃餅不加蔥,肥的不要瘦的不要,挑得食堂阿姨都不知道從何下手。”
“……”他服。
吃什麼呢?既要可口,又要顧慮她的經濟條件,程亦川思來想去大半天,最後挑了個涮肉,她是北京人,愛吃涮羊肉,選這個總不會錯。
果然,宋詩意一臉喜色:“你也喜歡吃這個啊?”
一般。
可話到嘴邊,出口卻成了:“喜歡。”
他看著她面露喜色,也跟著沾沾自喜起來。其實是想著她好不容易破費一次,還是選她愛吃的吧。
沒辦法,他就是這麼體貼啊。程亦川無可奈何地想著,腦子裡的小人一副攤手狀。
宋詩意輕車熟路走街串巷,彎過了好幾條街,最後在狹窄的巷陌找到了一個小庭院,斑駁的木頭招牌上寫了三個字:涮羊肉。
“這個地方?你確定?”
程亦川可從來沒在這樣的地方吃過飯,一臉懷疑地看看招牌,腳下遲遲不動,就是邁不進院裡。
“怎麼,大少爺不賞臉,嫌規格不夠、檔次太低?”她挑眉,回頭掃他一眼。
他立馬被激得抬腿而入,跨過門檻。
“說誰呢?我是那麼挑剔的人?”
……他是。
可裡子能丟,面子不能丟。程亦川是個不服輸的人,尤其在她面前。
破舊的小門裡別有洞天,是個不大不小的庭院。院子裡種了三兩棵青竹,屋裡屋外擺了八九張方桌,零零星星幾桌人吃得熱熱鬧鬧。
很顯然,她是熟客,三十來歲的老闆娘看見她,熟稔地笑了:“來啦?”
“來了。”
“還是坐屋子裡吧?”
“您安排就行。”
“那就老位子吧。”老闆娘笑著領路,將他們帶進了屋子,安排在靠窗的位置,“喏,還空著呢。”
屋子也不大,窗戶是複古的中式木窗,窗欞上還貼著大紅雙禧,八仙桌也顯得古樸陳舊。
宋詩意拿了選單,一副主人家的模樣,一邊點菜一邊問。
“肥牛吃嗎?”
“吃。”
“蝦滑要嗎?”
“要。”
“羊肉吃哪個部位?”
“哪個部位?”他不解。
“羊腹肉鮮嫩,羊腿肉有嚼勁,羊羔肉口感好,羊胸肉——”她說得頭頭是道,末了一笑,“算了,看你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還是我做主吧。”
她要請客,也真是大手筆,一點不吝嗇,什麼好吃來什麼。
也不過十來分鐘功夫,老闆娘端著銅鍋來了,燒得火紅的碳在長長的碳管裡噼裡啪啦作響,清澈的湯汁不一會兒就咕嚕咕嚕冒起泡來。